(瓶邪同人)谪仙,番外(44)
可天道又何曾庇佑他吴家?庇佑他吴邪?
若芝门挑这个时候踢馆,难不成正是看上了吴家此时局势不妙,才来挖了吴山居这颗无依无靠的肥苗子?那么风雨飘摇的吴家呢?
九门鼎立,可谁不知这越清山外,八方狼虎,其心昭昭,想拿他吴少主一命胁迫吴家的也确实不只有那么个老金牙。
即便今日不是若芝门,偌大天地,早已没他吴山居安身立足的一隅了。
王盟断断续续地说着:“雷云未散…宗主命牌…裂了…生死难卜…吴家如今…”
吴邪截断了他:“行了,回去再说。”
道童们连哭声都哑了,紧闭着嘴静默不语,吴邪重新给其他人摸了一圈脉,但再也没有任何侥幸,除了王盟,其余四人都已魂飞魄散了。
一帮道童陆续把他们的师兄弟们带到传送阵中,吴邪把昏迷过去的王盟背上,进入密道前他看了一眼内室黑影绰绰的墙,墙上还挂着那把入门的剑。
他一点一滴堆砌起来的吴山居,有草木砖瓦,有墨香窗影,有宝物如山,有光阴倥偬,最后映入他眼里的,唯有一把无名剑,冷冷地挂在墙上,仿佛在嘲笑他道:“你吴少主躲了那么多年,逃得过么?”
偏安一隅便是懦弱么?贪慕凡尘便是不思进取么?
千千万万的凡人一生所求不过世间那点‘好’,难道他还错了不成?
可未等他心生愤怒,焦黑剑鞘上的吴家道纹就重重地压在了他心上,一下子就把他的火气压灭了,吴邪有些漠然地想到:“对了,他不是凡人,他是个吴家人来着。”
少年人玩世不恭的眉眼拧成了阴霾密布的郁结,一日间,在凡尘中偷闲躲懒的十余年岁月夙兴夜寐地回溯逆流,如同剥皮削骨般一一加诸于他身上,仿佛在催他破茧而出,若不是在这风雨中淹没,便是用他稚拙的羽翼振翅高飞。
吴邪取下他的剑,紧紧拿在手中,头也不回地往传送阵走去。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仿若要以那瘦弱的脊梁撑成顶天立地的柱子,撑起那岌岌可危的前路。
遗落在他身后的萧瑟光景中,承载了他此生红尘憧憬的桂花树,跨越十余年静止的时间正欲含苞待放,转眼却已成灰,风一吹,散落在那虚无缥缈的尘世间,了无踪影。
便道是那镜中花,水中月,浮生一场梦。
越清山中,雷云滚滚,风雨如晦。
雷光刺破墨云千重,煞白了天际,往常夜里林间熙攘的妖虫鸟兽此时瑟瑟缩缩窝在山窟里头,参天古树纷纷折腰低头,仿佛此间生灵都在向这天地俯首称臣。
张海客打劫了一妖兽洞穴藏身其中,一动不动地远眺东北峰头。
雷雨已经持续了整整十二个时辰,听闻吴家有供长老们渡劫的山头,名曰千雷台,千雷台中设有历代长老的阵法,能挡天劫一时,似乎是原意是期望这吴家繁荣昌盛,后辈大能如雨后春笋,能将这千雷台加固到挡下千道雷劫。但张海客乍一眼看到那名字时,不出意料地误解了,觉得起这名的人对吴家是何等仇深苦大,才恨不能天劫下千道雷将他的后辈子孙们劈死。
张海客神识一扫,便知围绕这千雷台的无数山头洞穴中,此时也有不少人围观这场天劫,一来可以借此增长经验印证己身,说不定还能近距离看仙门大开,二来无论吴老狗结果如何,吴家必定是要改朝换代了,也算是送一程这一代大能。
他望着山间惊雷不断,三百年前事如走马灯般浮现,当年的雷劫历历在目,他敛神屏息,止住了倒吸进胸膛里的凉气,有些莫名地想到,要是早知吴老狗这般‘下场’,他前几日就胆大妄为些,瞻仰一下这尊大能的真容了。
忽然间,对面山间一个顶着凄风苦雨登山的人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雨落了两日,山中一片泥泞,这人影沿着险峻山道几乎是匍匐上前。
这里离千雷台已经很近了,天劫威严之下,周遭十里山峰早已是万径人踪灭,千山鸟飞绝,即便是吴家弟子轻易也不敢靠近,这人连御剑都不会就不怕被落雷轰死么?
兴许是闲看太久,张海客多了丝好奇心,神识探眼望去,却不料冤家路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了。
吴邪的伞在来路上便被吹折了,不得不狼狈地暴露在风雨下,越清山的山路比以往更加难走了,他滑倒了不知多少遍,像一只白饺子滚入了糟糠里头,真应了王盟当日的金睛火眼,快要滚成一坨泥人了。
在他身后十步远,一头黑犬紧随其后,它在泥沼中如履平地,走得比吴邪这人模人样的泥猴还平稳,它忽然张开了狗嘴,露出尖齿,像人一般说起了话:“你何必自找苦吃呢,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