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谪仙,番外(47)
吴邪讶异:“为何?”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九门中人都道,李生大路无人摘,必苦。”小满哥转而想起了什么,“你想知道,不妨去问问他本人,问灵阵那回他伤得比较重,还在吴家修养来着,就张家宗主。”
吴邪这下再也没法镇静了,脸色如同被这天劫当头劈了一遭,还以为是雷雨声太吵,他听错了,直眉楞眼问道:“张起灵?”
“张家宗主代代都叫张起灵…你怎么回事?”小满哥正疑惑这吴家少主怎的忽然间这么大动静,脑子慢吞吞地绕越清山走了一圈,才注意到,这反应像是他就认识那么一位张起灵,“对了,潘子跟我说过他在秘境中回护过你,你们认识?”
吴邪:“…救过我一命。”
小满哥难得体谅了一番他神色里‘一言难尽’四个大字,没去追问,咋吧着嘴:“你道运不错,别人修道几百年都未必能跟他攀上点关系。”
吴邪干笑了两声,懒得解释。
碎嘴狗似乎终于无话可说了,又或者说得累了,吐着舌头眼珠一动不动地望向千雷台。
千雷台在夏夜磅礴的雨幕中朦胧得只剩一个轮廓不清的黑点,除了劈落其中的雷光什么都看不清,吴邪却怎么也挪不开眼。
他想,就连越清山都变得如此陌生了。
小满哥一安静下来,周遭风声雨声,雷鸣惊兽,一股脑地滚入了吴邪耳中,没完没了地洗刷着他心中的烦躁,又像那每一滴雨声都是一丝愁绪,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脑海中,闷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短短二十四年乏善可陈的岁月,有他与爷爷匆匆渡过的短暂又不甚愉快的童年,有他跟随吴家师兄师姐们修道习符的枯燥无味,有外门老道士在八月桂香中缓缓道来的缱绻凡事,有吴山居中他抠进钱眼里的琐碎点滴,有秘境里的生死一线与不合时宜的冰霜,有皇城拐角处的一捧灰…最终都一一踩在他背身走向传送阵时,那不大稳重却坚定不移的脚步下。
捉摸不透的汹涌思绪信马由缰,不知要漂向何处,却又觉无论何处无外乎都是一片空白。
一无所有了。
吴邪在猎猎风雨中正襟危坐,挺得笔直的背脊却微微颤抖,眼前这场天劫过后,许多东西都要变了,他还没来得及磨亮刀锋,却已猝不及防地被杀至眼前的过往牵扯出了一丝软弱,一切恍如昨日的光景在他看清自己无能为力的可鄙可憎后,仿佛都深刻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彼岸。
他如饥似渴地追溯,却像是追忆一场梦境骤然清醒,在他身边,只有一把吴家入门用的剑,和一条比人絮叨的大黑背。
岁月匆匆,指间流沙,越是紧握,越是什么都留不住,掌中永远只有天命晦涩的虬结纹路与往事留给他的薄薄的茧。
过往种种,在他蓦然回首时,都成了一场岁月蹉跎。
少年人约莫都会在某个时刻遭遇上那么一道槛,跨过去了,方知岁月洪荒,他不过孑然一身,前后皆茫茫。
小满哥忽然道:“要结束了。”
最后一道雷挟裹了天际所有的光,轰然劈落,像极了盘古开天辟地之时的刃光,千千万万年来无人敢与其争锋,威势亘古不变,修道之人逆天改命如今终于遭逢天怒。
尖锐的犬鸣贯穿了疾风骤雨,黑渊般的夜色中若隐若现的兽灵迎面冲向了这道雷光,即便是灵犬族中最不可一世的强者,天劫之下,却也不过是孤注一掷般垂死挣扎,顷刻便如同击石之卵般,粉身碎骨。
吴家祠堂中,宗主位上吴老狗的命牌啪地一声,碎开了。
吴邪原以为他跟爷爷匆匆别过的数面之缘没有什么可回顾的,可这时却忽然想起了当年跪在他面前大言不惭,爷爷那只枯槁的手也曾像寻常老人般轻轻拍过他巴掌大点的脑袋,说道:“人生在世,多的是不尽人意的时候。”
千雷台上雷光大作,灼痛了吴邪的双眼,他却像生来就不知道闭眼般,直直地凝视着那道炽热的光,视野一片雪白,溢满眼眶的滚烫从他的眼角落下,漫天雨点也扑灭不了它的温度。
连绵百里的越清山中回荡犬吠呜鸣,撕心裂肺。
吴邪站起身来,他在吴山居里那身公子哥装扮的锦缎白袍在一路上泥水的洗礼下早就换了个色,山顶的风雨鼓起袍袖,宽袖上的银纹却透过了蒙尘,冷冷地泛着光。
小满哥呜咽了一声,抬头去看那长身玉立的背影,却惊措地发现,它看大的吴家孩子,又是一错眼间,变得有些陌生了。
雷云来时汹涌澎湃,去时却显得意兴阑珊,风雨渐薄,才吝啬地让出一点月色。
小满哥一语成谶,这头在吴家积威甚重的灵犬修的兴许是张乌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