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同人)谪仙,番外(59)
妖族揭竿而起不过半月,声势小雨点大,在整个修界还被一纸聚魔令蒙住了头脑不知如何处置是好时,悄悄爬出来杀了个措不及防。坚如磐石的修界被这股群妖作乱的风浪迎面泼来,再也撑不住那徒有其表的空壳子,沙石堆砌起来般轰然倒塌,一溃千里。
南方刚入秋,北漠今年落下的第一场雪已被鲜血染红,肃杀的冷冽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灰黑城墙,几百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依稀见了端倪。
妖修占城,一路南下,北漠雪地白骨遍野,妖气横行,仿佛只在一夕之间。
作壁上观的九门再也坐不住了。
黑瞎子却不以为意,侧头朝在桌案上埋头苦干的吴邪冷笑道:“乖徒儿快瞧瞧,这仙宗大户里头都是拿‘忙’字来显摆的。”
不怎么忙的吴少主自惭形秽地把竹简竖起来,隔绝了他师尊寻求拥趸的炽热视线。
小花苦笑着摇了摇头,带着解家弟子们御剑跳入了暮色四合的天。
黑瞎子被布蒙着的双眼望向他离去的方向,倚着栏杆又哼起了那段乡野小调,调子悠长,在醉汉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哼唱下,苍凉得像是塞外风雪中的微弱烛光,透着行将灰飞烟灭的浅淡离愁与眷恋。
这曲调跟这位给霍家看家护院的闲人师傅一点都不搭,吴邪抄经累得火气都偃旗息鼓时,捏着发麻的手筋,抬头看了一眼那醉鬼,却忽然觉得那张被遮住了大半的脸上有难以察觉的一丝落寞,那曲子意外的应景。
吴邪就在这陌生的歌声与酒香中,低头看见桌上不知不觉堆积成山的白纸黑字,灯火下那杀气腾腾的清静经依稀是幼年被罚时不甘不愿大笔一挥的依样画葫芦,字句不解其意。
微风轻轻勾起纸张一角,发出哗啦哗啦的脆响,像是将相隔十来年的物是人非慢慢剥落,一弹指顷去来今,吴邪如梦方醒似的想到——他又回来了。
吴邪拿过一方镇纸,将宣纸展平,提笔重新蘸了墨,敛去了聒噪的一笔一划染着几分古今逍遥、清心如水之意,带着清心符意境的清静经便在这小小的桌案上行云流水般铺开了。
在他身旁,带着醉意的歌声夹着不知何处来的悲怆,在青丘恬静的黄昏中悠悠往千里之外的北方飘去了。
秋风袭来,东山青丘一点也不青,萧萧落木像一把由北向南的大火,渐次把东方温婉绵延的丘陵烧得金黄。
风从北方冰原翻越千山万水,长途跋涉而来,北漠战事的血腥气都淡成了玉简战报上寥寥数字,凡人依旧歌舞升平,仙人依旧不问世事。
唯有不周之风裹挟着战火的余音,往四山九州卷席而去。
张海客赶往北边跟师兄张灿联系上时,北漠妖修的战线已经逼至了李家山门外百里,李家护山大阵拦住妖修们一路南下攻城掠池的步伐,仙宗九门跟散修的千鸟盟齐集于此,拉开了一道防线。
放眼望去,山外灰蒙蒙的天地间,妖气浊得像是供奉在佛修庙宇中的香火,如烟似雾般笼罩在北边的天地,叫人身处其中快要喘不过气来。
除却四方茫茫沧海,辽阔的四山九州已被掠去了一州之地。
张起灵伤势已回复了八成,内门几人得知北漠战事吃紧,宗主若是前往指不定又要冲到前头,便先派张海客出发,余下几人尽量拖住张宗主的脚程,到处走走停停,顺道清了一路上出来兴风作浪的小妖小怪。
路上,张起灵一行搭救过一队南迁的流民。流民自北漠而来,有年轻修士护送着他们沿山野小道一路南下,山路崎岖难行,流民中妇孺老人占了大半,每日至多也不过能行十里地。
一同夜宿山谷时,张起灵便问那些护送的修士:“此地早已远离北方,为何不寻个地方将他们安顿下来?”
那修士虽白天被张起灵所救,但却有些畏惧这位冰冷冷的大能,修为越高的人越不爱过问凡间琐事,小修士被他亲自询问顿时惊飞三魂七魄,不知哪些当讲,哪些不当讲,慌出了满头热汗。
这时,流民中有妇女给做噩梦的小孩唱的安眠曲像隔着蒙纱般轻飘飘传出,小修士们隔着篝火,发现张起灵黑幽幽的眼底映着火光,神情柔和了许多,不像白日那般不近人情,这帮修士奇异地安下神来了。
那些个修士说起这事来语气中带了几分无奈:“凡间北地原属于蛮族之地,蛮族与中原各国向来有纠纷,战事不断,没有哪位皇帝会同意收留冻僵的毒蛇。他们不收,我们也不能干晾着,只能一直南下。”
仙魔间的战事不但打破了修界的平衡,还搅乱了凡间秩序,这些修士们心忧自家门派,即便有意将流民随意安在个安全的村镇里,一来不敢违抗师命,二来凡人之中容不得异类,这地方虽然没有妖魔祸乱,但最危险的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