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一直没有出手，连个号码牌都没拿，开始有人议论我到底是来干嘛的，估计那些大佬此时已经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以为我就一闲得无聊来玩儿的纨绔子弟。

主持人说完竞拍规则，我一放手里的盖碗，胖子便走去拍卖台边，叫得主持人弯下腰，耳语了几句，主持人又对旁边做了个手势。过了一会儿，一个伙计端着只盘子走过来，放在我身边的桌子上。盘子上放着一盏橙色的小灯笼，大小像北方人吃饭的大海碗。我心说这么粗犷的天灯是他娘的谁买的？！

灯笼一放下，身后的议论声骤然变成了一片哗然，伴着几声惊呼，还有些人站起来向我这边张望。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规矩！？这叫点天灯！」

「点天灯？真有这种玩法儿？我以为就是小说里写的呢！」

「这下好看了，你瞧那几个大买家的脸都绿了！」

「吴家果然出手就是大手笔！不过也亏得这么一家新拍卖行，刚开张就能出件让吴小太爷点天灯的玩意儿，不能小觑啊！有来头！有看头！」

「那些大佬恼羞成怒，漫天抬价怎么办？吴家有那个财力？」

「那咱就拭目以待喽！」

我扯开嘴角笑笑，炒作目的算是达到了，于是目光去对面的角落寻找闷油瓶和小花。小花恰好不知从哪走出来，和我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旁边的闷油瓶仍然坐着，也扭过头来看我。他们那边比较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的眼神一定也在笑。

小花久久没有坐下，我奇怪地又去看他的脸，发现他并不是在看我，而是直愣愣地盯在我身后。我猛地想起后面给我扮马仔的黑眼镜，小花一定是刚刚发现他！之前胖子一会儿喝水一会儿擦汗一会儿自言自语的没个消停，黑眼镜却安静地很，以至于我都有点忘了他的存在了。

我回过头去，黑眼镜站在我身后，平视着小花的方向，我坐着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但，此刻的黑眼镜让我感觉到，他整个人的线条都是柔和的。平日里的黑瞎子虽然不像哑巴张那样冷峻，总是笑嘻嘻的，但如果你想接近他，就会发现他心里的拒人千里绝不在闷油瓶之下。

小花表情不自在地坐下了，没再往这边看。我也收回视线，往台子上看去。

现在黑金古刀的价格已经被喊到了普通人难以接受的高度，可还是不断地有人在出价，尤其东边角落的一桌客人，频频举牌。

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我心想。挑挑眉，端起盖碗冲他们一举，做了个敬酒的动作，笑笑，喝了一口茶水。那群人里的一个中年人，貌似是领头的，气质很是儒雅，也对我举了举茶碗，态度不卑不亢。

我坐正身体，对胖子和黑眼镜招招手，他们弯腰凑过来。「那桌人好像有点来头儿，这次竞拍者的名单有没有？去问问伙计认不认识他们。」我偷偷指了一下。

黑眼镜点点头，去找伙计了。

「怎么了天真？那几个老小子哪儿不对劲？」胖子低声问我。

「我看不出来他们的目的。」我道，「如果是真想要刀，既然我点了天灯，他们就该明白意思了。即便不斗灯，也应该等拍卖结束后私下和我谈，或许还有转手的可能。可他们这么一直喊价，抬那么高，就不怕激怒咱们？看气质也不像是凑热闹的小混混。」

「嗨！管他们做什么？！」胖子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咱哥儿几个到齐了，咱怕谁？还怕他们抢了不成？」

我想想也是，不管他们什么目的，反正按规矩是买不到黑金刀的，来硬的又肯定不是闷油瓶、小花和黑眼镜的对手。既然都影响不到最终结果，何必理他们。我定定神，问胖子现在出到什么价了。

胖子说：「快一个亿了。除了你指的那桌，还有一个人在抬价。呐，就坐第三排中间。不知道什么来头，看着年纪不大，居然有那个财力惦记小哥的刀！」

我顺着胖子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第三排中间的桌子旁只坐着一个男人，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脸很陌生，穿着也很普通。极其平凡的一个人，看过之后你完全不会对他留下什么印象，属于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那种。我心中暗自奇怪，这样的人敢觊觎黑金古刀？叫来伙计询问，伙计说那人是临时参加竞拍的，所以也没来得及登记，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之前也没拍其他东西。

我稍稍放下心。估计那是个闲得无聊的人，见我点天灯，就使劲抬价等着看热闹。要不就是那儒雅中年人的托儿，两拨人轮流出价，好把我吓跑撤灯。想到这，我放下心来，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