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咽下一大口柠檬汽水，对面坐下了一个人。

「一个人？」

我抬眼看他，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的还是上班用的衬衫，目光里关切多过色意。

我没说话，又嘬了一口饮料。

「本来我们这种人就很难找到幸福，你还年轻，什么样的事都会过去的。」

「那你？」

「我已经结婚了。」

他笑的样子很儒雅，属于和这种环境格格不入的上层人士。看到我不理解的眼神他解释

「开始也有恋人，以为可以这么过一辈子，但是路太长了小兄弟，最后还不是走成家立业这条道。年轻时玩玩就算了，反正也走不到最后。」

我沉默地听着，低下头，如果现在太过快地转变情绪会很可疑。作为一个好演员，要把角色自始至终演好。

「看来有人关注到你了，祝你好运。」

他站起来对我举了一下杯子，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身边的空缺被让给另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他长得很漂亮，年龄比我稍大，眼窝深陷，鼻梁挺直，有一双跟小花一样会说话的眼睛。淡粉色嘴唇亮晶晶的，上了唇彩。不过唇彩已经很好了，我看到周围不少人眼线眼影都上了，相比之下这个人看起来要舒服得多。

「失恋了就喝汽水？」

他懒洋洋地坐着，也叫了一杯汽水。我继续沉默。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那种烂男人有什么好。」

「可是我喜欢过他。」我小声说。

「谁没有爱错过，多试几次你就知道了，我们这样的另类也就只能在这里找点同伴快乐快乐。过日子？算了吧。」

「一个成功都没有吗？」

他愣了一下，说「啊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等家里劝你相亲结婚的时候，同性的爱算什么。前几天有个快乐的男人说要带着情人出柜的，结果今天不见了，八成被家里人吊起来打了吧。」

我敏锐地预感到这个男人就是今天上午的死者。酒吧白天并不营业，而且警方也让知情人守口如瓶，况且这才第一天，估计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动声色地问他「那个男人，跟我讲讲他吧。」

「怎么，对他感兴趣？」

我摇头，又点头「起码他还有一个想和他一起面对未来的伴侣，我想听听。」

我没想到这样一问，居然知道了案件中的关键人物。

男人在这里用的化名是Y先生（因为在这种地方都是不用本名的），是三五年的常客了，半年前与一个新来的混血儿搞上，他叫K。两个人进展挺快，中途像我们这样的争吵也没有少过，但最终都以和好收场。前段日子Y先生还请了全酒吧的人一晚上，说是要预祝他们俩出柜成功。

「就是这样一个很普通的故事，每个酒吧都上演过千千万万遍。」

我对面的男青年摊手，「可惜今天Y先生没有来，不然你还可以找他聊聊天。」

「那K呢？他今天在吗。」

「他，或许等会儿会出来吧。总之奉劝你一句，别太轻易相信别人，谁知道他们是抱着什么目的接触你。」

「不过如果你想要玩玩的话，随时来找我。叫我Carlson。」

他凑上来，鼻子几乎顶到我的，毛茸茸的眼睛邪魅地看着我。仅仅两秒，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

他嗤笑了一声「你不像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太纯了。」

Carlson走后再没有人过来，我兀自坐着，眯着眼看台上骚气扭动的舞者。上面的人动作太露骨，下面的人眼神太饥渴。音乐一直没有停，我有点心烦意乱。碰到银色的耳环夹，我调整频道。闷油瓶和王盟，我已经看到他们坐在舞台下方的观众席，没有人靠近；黑眼镜和小花似乎已经交到了几个朋友，聊着些有的没的，碰杯声和笑声不时传来。

齐羽呢，他在哪，怎么样。我调着频，耳边突然传来粗重的喘气声。

「嗯…轻点…啊哥慢点。」

我愣了神，这是什么。接着我开始面红耳赤，浑身燥热起来。好歹也是看过A片的人，这种声音，不就是把女的换成男的。齐羽在搞什么，这不是他的嗓音。

「别乱动…」

衣服布料窸窣摩擦，沙发皮面变形，另一个人更加诱人的呻吟。

齐羽这是，假公济私？他也好这口？他是攻？

「啊，不要碰那里！嗯…呃」

脸已经烫到像发烧一样，幸好追光灯的颜色反射上来，不至于让面色太过不自然。我故作镇定地继续听着那边大尺度的动作，肌肉都绷紧了。

「哈…哥，嗯你的耳环还真漂亮」

齐羽应该是甩了一下头，我听到风声。

「别分心。」

「啊！不行…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