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小哥，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明明是安慰的话，我却自己先抖了起来，怕得不行。

血好多，我把手盖上闷油瓶冰凉的左手妄图能止住，但血不过是又把我的手打湿，黏腻地流过。滚烫的血和他冷冰冰的指头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用手指感觉到了闷油瓶生命的流逝…他不会有事的，我吴邪从来没干过坏事，除了三年级偷了家里一百元，小升初考试作弊，初中把一个女生托我交给别人的情书撕了，高中代别人写作业赚钱，大学…不对不对，总之我吴邪向来心地善良，管他释迦摩尼如来佛祖还是耶和华，都不能在我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把他夺走…谁也不能…

闷油瓶的呼吸突然急促，手下的躯体剧烈抖着。他的身子开始发软，重量越多越多地放到我的手臂上。

我急得不顾他的伤口，摇着：「张起灵！张起灵你他妈给小爷挺住…」

告白我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你怎么能死。小爷好不容易爱上一个人，说什么都不能这么狗血。你张起灵是牛逼，你有本事耍我，你有本事别死…等我好不好…听我说好不好…

「小邪放开他。」

「别晃了，诶呦喂没死都被你弄死了…」

「吴邪你冷静点。」

「都让开都让开，伤员在哪里…那个人怎么回事，把他拉开…」

我机械地被其他人扯开，眼里只有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的闷油瓶，还有他衣服上那片刺眼的红。穿白色大褂的人把他的伤口简单包了一下，但血还是很快染透了纱布。

他不会有事的，我不停地告诉自己，他是张起灵啊，他是神话，他不可能死的…

眼看担架就要被抬上救护车，我挣脱胖子潘子的禁锢，扑倒在闷油瓶的脸侧「张起灵，活下来…」

「诶诶诶干什么这是…」

「你们快点把他拉开，这样我们怎么工作啊。」

「张起灵…」

又有人来抓我的胳膊，拦我的腰，

「我喜欢你」

我顺从地放开抓住担架的手，被扯到一米开外。白色床单上的闷油瓶没有动静，由于失血过多他已经陷入昏迷，自然也听不到我的告白。救护车的门在眼前关上，鸣着笛驶离现场，带着我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你会回来的，对吧。

我看向车子消失的方向，眼睛涩涩的，没有泪。

没关系，我等。

等你醒过来，老子再亲你一次，然后光明正大地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次你跑不了了，我也不藏了。就算你用枪顶着我，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告诉你…

我喜欢你啊。

所以，别浪费爷的感情，给爷回来。

（六十八 2）

挡下那个女人的一击后我就知道这次是逃不掉了，本来枪是最大的优势，但耗费最后一颗子弹后还没有匕首来得好用。尽管已经很努力地扭身避开，腹侧还是被砍到了。

这种久违的肉体疼痛让我站不住，只好用手捂着跪在地上喘气。吴邪那声尖叫还在耳边回荡，我苦笑着呼气，却因为扯到伤口而皱紧眉。

如果之前还有什么顾虑，那现在就是彻彻底底决定了。我的工作和他的不一样，我是行走在生死线上的人，给不了任何承诺，还有齐羽，我欠他的还要还。这对吴邪来说不公平，他想要的是温柔体贴，身手好，外冷内热的闷油瓶，而我是没有心的，只剩一抹魂魄的张起灵。

瞎子说过，我是不要命的。命对我来说不重要，反正能活便是活，活不了死去了也罢。但是吴邪不一样，爱上我是一个错误，他不能活在担惊受怕中。

他的手很暖，放在我出血的腹部。另一只手贴在我的后颈上，还在颤抖。

「小哥…张起灵…」

他一直在叫我的名字，明明是安慰我，自己的声音却不稳

他是我最大的留念，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但是…对不起了。

身体因为失血越变越冷，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恐怕唯一的遗憾，就是作为闷油瓶，留给吴邪最后的回忆，是一副流着血，颤抖而又冰冷的身体。

我从来没对谁说过抱歉，但是吴邪，对不起。

第65章

闷油瓶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我坐在他身边十三个小时，不敢合眼。进行手术的时候出了很多事，比如输血。那个挨千刀的不知道是哪里生出来的怪胎，普通的ABABO都不符，最后是黑眼镜一撸袖子连抽三次，献了一升的血。本来是不够的，但是闷油瓶自身恢复能力极强，手术过程中自己靠造血居然也挺了过来。其次是小护士告诉我，手术时他的左胸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图案，黑色的，把医生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头模样逼真的麒麟，踏着烈火，面色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