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架了一个小桌子在他的病床上，把我的笔记本放上去。录像调到事发前一天，刚要播放，被闷油瓶按住了手。

「我来。」

我尴尬地抽回手，这是失忆以来他第一次碰触到我（不是我碰触到他，两者不一样！），脸有点发热，不敢看他，一抬头发现他居然点开了案发前一个星期的监控。

「小哥！放到这么早没有用的！」

「你有事？」

「啊…没有…」

「那就看。」

「噢。」

于是我们头挨着头看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录像，讨厌的是哪怕调了四倍速时长仍然很可观，而且有时候接连两三个小时都没有人影出现，想跳又跳不了。看了一个小时我实在撑不下去，开始神游起来。

「小哥，这些天，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

「小哥知道吗，你以前也是这样，不过又有一点点不同」

「…」

「小哥…」

我转头去看他，闷油瓶的侧面还是很挺拔，很英俊。他认真地看着录像，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外面很安静，房间里也很安静，我轻轻地呼吸，生怕惊扰了他。

还差一点点，就能碰到他的脸了。

「吴邪。」

「诶！什么？」

就在最后一刻闷油瓶叫了我的名字，我和他的距离生生从不到一厘米拉开到半米。他发现了？怎么工作的时候还有心思注意周围的情况。我有点气恼。

「这个快递员是谁？」

第69章

「就是经常给白蕾送货的那个快递员啊，*丰快递的。」

我把整个案子的大概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点头说：「我知道，但是这个快递员，你没发现他不一样吗？」

我探头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闷油瓶已经在看案发当天的录像，视频停在嫌疑人C回到电梯的时候。

「你是想说他出去的时候带着包裹回来的时候也带着？我们都注意到了，所以觉得他是嫌疑人。」

闷油瓶表情呆了一下，「这我倒没注意。」

他愣愣地说，看上去呆萌呆萌的，我控制不住扳他的肩让他看着我，心里叫嚣着‘好可爱啊给爷么一个’，嘴上却只能说，「你没注意到这个？那你发现了什么？」

「一周前一直是这个人，」闷油瓶指着一个快递员的背影「送货。事发那周换成了他，」指着嫌疑人C，「但是案发当天他离开后，这个人又出现了。」

我努力分辨了一下，惊异于闷油瓶居然单从这种像素就看出两个快递员的差异。如果身高相近，又穿同样的衣服，戴上帽子，分辨两个男人实在很难。不过如果仔细看，前快递员身材会瘦一点，而嫌疑人C个子稍矮一些。

「那能说明什么？或许是C杀人后马上逃走，快递的工作没人做，又换上了原来的人。」

闷油瓶没有说话，看着我的眼神若有所思。

他还能继续担任刑警吗，他的推理能力还在吗，这个案子或许是他证明自己的好机会，也有可能是结束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诶医生说你的失忆还要再观察…」

「那如果我一直都想不起来呢。」

我闭上嘴沉默了。不是没有想过，如果闷油瓶就这么下去，会怎样。过去他可以毫不在意，因为他从不在意，不过失忆了，不但意味他忘记与我的种种，还意味着可以摆脱那些不好的，痛苦的回忆。他背负的太多，如果能在不忘记我的前提下丢掉包袱自然是最好的，但哪里有如此划算的买卖。就当是拿我与他的故事，换一个格盘了的闷油瓶，不知道值不值。

「想不起来就忘了，也没什么，反正你以前的回忆也没什么特别值得留念的。」

除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只有我和你。

「你要是不想呆着了，我去跟医生说，让你出院。」

大不了再去打份工，我养你。

闷油瓶隔了半响才开口，「你说我和你住一起？」

「准确来说是我和你住一起。」

「我出院了能回去上班？」

「这个，我不知道，要问黑眼镜…就是你的那个远房亲戚，现在他代替你当队长。」

「叫他来。」闷油瓶略显倦意地吩咐，「明天吧，先睡了。」

视频看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晚了。我把电脑和小桌子收好，把被子帮他掖上，熄灯，坐到隔壁的床上。

夜很黑，按闷油瓶的意思只拉上了纱帘，帘子微微动着，发出房间里唯一的声响。

「小哥…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的。我…你可以跟我住着，换份工作也没关系。」

「吴邪，我的记忆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