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把碗放下，嗑嗒一声，我抬起头看闷油瓶。他挣扎了一会，终于开口「对不起。」

我的心瞬间凉下来。虽然是有心理准备，但是真的亲耳听到还是让我如窒息般喘不过气。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我没有感情地说。事已至此，拒绝的态度很明显了，可我没办法怪他。

「吴邪…」

「我没事小哥，我理解，我知道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你别，别把错揽到自己，自己身上…」明明是安慰他，自己却哽咽了。眼泪打着转溢出眼眶，滴在餐桌上。又在他面前哭了，真是难堪，在他心里我估计是一个软弱的小男人吧。但是我根本忍不住。

「嘻嗝…我一会就走，小…嘻嗝…哥你不用管我。」

刚吃完就遭遇这么大情感波动，胃都受不了开始抽搐，我于是一边哭一边打嗝，闷油瓶有点不知所措，他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背。可我还是抑制不住地打嗝。

他干脆把我拉起来抱住我，像给刚吃完奶的婴儿拍背一样让我靠在他肩头。

「嘻嗝…小哥…你不用可怜我…」

像是忍无可忍了一般，闷油瓶把我从他身上扯开，两手扳住我的肩，皱紧眉。

他真的不适合皱眉，虽然还是很帅，不过不适合他。我把眼泪眨掉，想再看清他，但闷油瓶不耐烦地晃了晃我。

「吴邪，我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第84章

「嘻嗝…嗯？」

我不明白，为什么都道歉了吴邪还会哭，我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办才好。他的眼泪似乎一直是我的弱点，而且没办法弥补。

他说着什么要走的话，每一句都让我莫名其妙，心痛得厉害。他为什么突然要走，我做错了什么。

从醒来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人是与众不同的，虽然不记得过去发生了什么，但他的唯一性却确凿无疑。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让我远离他，我听从了，反正他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我习惯了沉默。

习惯找回得很快，一个下午我就感觉到自己是一个从骨子里封闭自己的人，这让我很满意。不需要接触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事，不需要说不喜欢说的话，不需要摆不想摆的脸色，以前的我真是坦率。职业也很好，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我对这副身体的生活很满意，当然一切都表现为毫无表情的样子。

在那个叫吴邪的人的帮助下，我熟悉了工作还有同事。有意思的是他以为失忆是什么都忘了，把我当孩子来教，其实我的沉默只是在想事情。失血造成的休克只要抢救过来不可能留下多大的后遗症，所以失忆让我觉得很可疑，但我猜不透究竟是怎么回事。

记忆一点点找回来，吴邪却似乎仍然不高兴。我看得出，他的微笑有苦涩的味道。我不喜欢他这样笑，可也不知道如何帮他消去。

戴着墨镜的人叫张霞紫，我叫他瞎子，亲戚；用粉红翻盖手机穿粉红衬衫的人叫解语臣，别称小花，瞎子的情人；长得胖的那个叫王凯旋，胖子，人不老实但靠谱；脸上有道疤一脸沧桑感的叫潘子，能力强值得委以重任；负责做记录当文员的叫王盟，不能跟随出任务；长得和吴邪有点像但气质完全不同的，齐羽…

他是齐家人，齐家收养我，我与他有恩。不过怎么说都不是一段值得想起的回忆，我冷笑，还是全盘接受了。这个恩我会报，但方式我自己选。

剩下的，就是有空便会陪在身边的吴邪。他很细心，很体贴，甚至到了无微不至的地步。但是关于他，唯独是他的回忆，一片空白。这让我更加困惑，奇怪的是吴邪并不愿意告诉我更多的细节。他隐瞒了很关键的部分，或许与我的失忆有关。

是我自己选择忘掉的，否则不可能全部人都记得唯独他的想不起来。在齐家那些年，我对自己的大脑有很深的认识。由于精神状态不太稳定，记忆很容易被操控。可能案发的时候我暗示了自己，这种潜意识强大到篡改了记忆。不是没有可能，既然是我自己选择忘掉的，那也不必追究了。

只是吴邪看上去，真的不快乐，而他的不快乐，竟影响着我。

直到一个晚上，我从睡眠中醒来，发现他坐在我的床边低着头。月光就照在他的脸上，睫毛和鼻梁都染上了一层光圈。驯良，温柔，执着却痛苦着。一开始他以为我的失忆是装的，怒气冲冲闯进来质问我。我哪有这么无聊，只是看到他张张合合的嘴唇，心里居然有一点悸动。这不寻常，哪怕对以前的我来说都不寻常。忍不住尝了一下，果真是想象中的味道。看到他吃惊的表情，我似乎有一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