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张起灵深蹙眉头闭上眼半晌，他当然不能接受，冷汗顺着额角流下，他放开吴邪，一手撑着额头，半张脸藏在手掌内，好一会他才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问：「你…相信么？」

第58章

「小哥…」吴邪也红了眼眶，拉下他挡脸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张起灵的手却随即紧握成拳，隔着手套都能感觉到指节因为使劲而微微颤抖。

「小哥。」吴邪想安慰他，捧着他的手，珍而重之地放在嘴边，低头印上嘴唇，张起灵却猛地甩开他，继而又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扯向自己，吴邪的身体本就摇摇欲坠没有力气，这一下被他扯得晃了晃，张起灵抓住他两边肩膀，力道甚至带着粗暴地把他往身旁岩壁上一推，他的背重重抵在冷硬岩石上，疼得闷哼一声。

张起灵却不管不顾，心下剧痛得无以复加，只得闭目垂首摇摇头，再抬起对上吴邪的眼睛，想说什么，咬着牙关急促抽着气，半晌才挤出几个字：「我不信…张家怎么做事我知道…」他的手揪紧吴邪的衣料，最终以极其痛苦的神情把他拥进怀内，声音发着抖在他耳边说：「吴邪…你不能…」

吴邪同样心痛难当，也尽全力去抱他，两个人即便隔着厚重衣物，但胸膛相贴，依然能感受到对方心脏为自己跳动的震荡。

「小哥…」他又叫他。

张起灵摇头，似乎不愿意听。

「张起灵…」吴邪很少直接叫他的名字，侧过一些来，用自己的嘴唇摩擦在他发鬓和脸颊之间：「我爱你。」

声音轻不可闻还带着哽咽。

张起灵把脸埋进对方的肩膀上，这三个字，过去两个人只在身体融合到至高点时，才会情不自禁向对方说出，那一刻甜蜜得可以把心都烫得融化，然而此刻，三个字在吴邪口中说出，却如一把铁锤，重得能把他的心瞬间砸碎。

如果可以，他宁愿不要吴邪爱他，只要吴邪能好好活下去。

「不，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也不要做，跟在我后面，」张起灵想迅速收拾心情，他要尽快冷静下来，推开吴邪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听话…」

「小哥！」吴邪已经反手揪着他用力一晃，语调拔高地对他吼：「你就不能听我一次吗？」

两厢对峙数秒，吴邪的态度强硬得纹丝不动，若在以往，万年冰山崩于前照样岿然不动的该是张起灵，但这次他没法继续淡定，他能猜到吴邪的做法，他在帮自己达成目的，但必须如此吗？从前的他除了责任一无所有，他走每一步都是豁出命去，所以从无所谓得失，历经那么多艰险迂回和等待，他好不容易才得到此生最好的一个人，这世上再没有谁能比吴邪对自己更好的了，他才刚开始和这个此生最贵重的人携手相伴…是，即便明知道吴邪饱受摧残的身体中，余下的寿命不足够陪伴他的余生，那他就加倍陪伴吴邪，对他更好才对，怎么可能…也许这一切从开始就是错的…他脑中又浮现崖壁上干尸屋中看到的幻象，那个男人在茫茫雪域中把包着婴儿的襁褓交给族人，族人把婴儿带回本族，恰逢石盒中取出的三千年婴儿死亡，刚被带回的孩子便被那些为维护长生神话不灭的大手们接过，继而安放在三千年婴儿睡过的神台上，那些模糊幻境中许多张哭笑不明的脸，盯着神台上的婴儿指指点点，再到几年以后事情败露，他被亲族们指责是骗局…也许那时候他也有过迷惑，但没关系，他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他不在意，往后他凭着一身功夫和能力，重新出类拔萃并叫那些聒噪的声音都闭嘴，百年沧桑过眼即散…他眼前好不容易终于有了一个真实的吴邪，这世上从没有一个人对他怀有那样单纯美好的善意以及疼惜…对的，满满的疼惜，过往他从不知被人疼惜是什么感觉，但吴邪随时可以剜出鲜活的心捧到他面前，他当然也一样！进青铜门前他就曾想要护吴邪半世安稳，却没想到和他张起灵的命运搅在一起，吴邪只会被不断拖入更决绝的深渊…

「张起灵！」似乎看穿这一刻张起灵内心自我的质疑和动摇，吴邪猛地回身将张起灵往石壁上一撞，进而恶狠狠地扳着他的脸直视自己，却又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已经走到这里了，小哥，你看清楚了吗？多少张家人在这里付出毕生的生命，你清醒吗？张起灵！」

吴邪抓住张起灵的双肩使命摇晃，他眼里的光从未熄灭过，这种光曾经是鼓舞张起灵走下去的力量：「那具尸体，小哥，其实你知道他是谁对吧？他守在这里直到死…」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吴邪说到这里，肺部又呛了一下，止不住开始咳嗽，直咳得弯下腰去，高原反应本来就让人呼吸不畅，胃部也抽搐痉挛起来，他忍不住捂住喉咙显出痛苦的神色，几乎不能呼吸的感觉憋得面色紫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