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板，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是何文参的声音，是压着恶意的狂喜故意用调侃口气说的开场白。

靠！有够土的台词。吴邪心里骂了一句，但还是不睁眼也没动。

过了一会，何文参似乎有点不耐，小声向旁边的人确认：「他真的醒了？」

另一个沉冷的声音答：「阿三不会配错。」

「你确定他已经没反击的武器了？」何文参这么问，但还是慢慢朝吴邪走近过来。

吴邪利用醒来到现在的几分钟已经大部分恢复了意识，大概左腿到胸椎以下都不能动。他此刻的姿势半靠坐在一面墙体下，手没有捆缚，而是随意丢在身侧，手掌的触感是布满尘土的水泥地。莫非自己在麻醉昏迷的这段时间，被带到某个废弃建筑内？

吴邪在何文参靠近到两米以外时睁开眼，闭嘴毫无表情，就冷冷地看着他。

何文参明显吓了一跳，怔在那里，但很快还是露出一丝玩味笑意：「吴老板？你醒了？」

处于下风的时候，人要想拖延时间，只能通过心理战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这是许久之前黑瞎子就教会吴邪的，气氛压迫法，当然，这法子还是传承自张起灵。

身上自带传奇和战绩的人物，一旦在对峙中沉默，就会给对方强大的心理压力。

吴邪确实不慌，倒不是笃定谁一定会来救自己，而是事情到了这个局面上，就没什么好多想的，让对方展露所有底牌就是。

「吴老板，当初您叫我滚出杭州地界儿，我可是听话了，现在咱在这绍兴地界上见面，合您的规矩吧？」何文参故意笑得稳重：「难得见面，今儿个大家聚聚玩玩儿。」然后侧过身，露出身后不远处仍站着的几个人。

那盏手提的白炽灯光中几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吴邪的瞳孔一瞬间收缩，因为他看到边上那个被一大块头揪扯住的人是张起灵。

他差点就冲口而出喊小哥，但还好目光与那个人慌乱惶恐的眼神对上，他呼吸又一窒，不是张起灵，居然是…小江？！

心中差一点的动摇马上淡定回来，吴邪仍旧没有表情看着那些人，甚至眨眼的时候，眼皮下落再抬起来都是匀速地慢，小江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上衣衫脏乱，又没穿外套，只剩一件浅色毛衣，上面带着血斑，看来受了一点伤，但不太严重…对方为什么会找回小江？这什么意思？

「吴老板，早就该来拜您山头，可惜有些延误…第一次正式见面。」那几个人当中的中年人走出来几步，身量不高不矮、其貌不扬，但双目精光迸射：「敝姓王。」

是王金方。

吴邪看过他的照片，所以认得。

让他心中敲响警钟的是这人一边说话，一边手里拿着的东西，是个吸饱了液体的注射器。

「吴老板，您年轻有为、家大业大，王某人早就想来拜会下，一睹风采了。」王金方把注射器的塑料盖子扯掉，晃动几下药水，突然一把攥住旁边被人钳制的小江的胳膊，隔着衣服就一针扎进去，小江挥舞双手想挣扎，却被身后的打手遏制得死死的。

「您啊，平日里玩儿的也不是我等鱼苗虾皮能掺合得懂的大买卖。」王金方笑着把药水一气推进小江的胳膊，然后打手就把小江用力往前一搡，他踉跄好几步扑在吴邪前面三米外的地面。

不知是撞到哪里伤口，小江疼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抬头望向吴邪：「吴老板…你快走…」

吴邪心下猛地一沉，身体也不自觉撑起，手臂还是有些力气的，他的身体毕竟是没经受过特别的训练，麻醉药性散得很慢，他刚才就暗地观察，这破屋是废弃厂间无疑，宽阔面积至少有二、三百平方，他所处的位置正是最靠里的把角，屋子的几扇破窗户都在相反方向的十几米外。

何文参终于掩饰不住笑得极猥琐，俯身拍拍小江，又回头看看身后，王金方身旁的两个大个子男人也走出来，那壮硕的身形以及五官都明显不像本土人，而且对着吴邪都露出暧昧不明的冷笑。

王金方用不太熟练的某种外语说了几句什么，那为首的大个子更是嘴角勾起点点头。

「吴、吴老板…」小江似乎十分痛苦地勉强挣起半身，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快逃…」

心口凉飕飕就涌进一股风，吴邪忽然懂了。

「嘿嘿嘿…吴小佛爷，您不就是好这一口儿么？今晚让哥儿们几个好好伺候您…」何文参的脸在背光中笑得无比扭曲。

畜生…吴邪的冷汗顺着鬓角就流出来，咬紧的牙根忍不住地发出出‘嘎吱嘎吱’响声，这比单纯杀他要他的命还无法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