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同人)[文野]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番外(61)
费奥多尔毫不避讳地让她看清这一切,他就这样将自己的巢穴暴露在她眼前,那种笃定了她无处可逃的傲慢,比任何锁链都更令人绝望。
时间似是正午,距离她被绑架,至少已经过去整整一夜。
江愿想起了那些未能如愿传递的惊喜,心底不由泛起细密的酸涩和遗憾。但她想,也不是多么新鲜的主意,至少比不上那份没被重视的生日惊喜,没让本人知道也好。
“说吧。”费奥多尔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江愿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许久许久,却没有吐露一个字。
时间在沉默中流淌。费奥多尔脸上的耐心与等待,渐渐化为一种恍然大悟的惊异,最后,眼底闪烁起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哈,”他低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发现珍奇猎物的喜悦,“多么……多么美妙啊,雾岛小姐。”
“你爱上了一位绑架犯?”
江愿的睫毛轻轻一颤。她缓缓阖上眼,拒绝再看那双洞悉人心的眼睛,任思绪一点点坠入回忆中。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费奥多尔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十分愉悦,完全不像是勒索“赎金”的绑匪,倒像是在和许久未见的老友叙旧。
“喂,太宰君……嗯,在我身边,”他瞥了一眼角落里的江愿,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你要和她通话吗?”
他将手机递到江愿面前,慷慨地打趣道:“来,跟绑匪老公撒个娇吧,小姐。”
江愿怔怔地看着那部手机,鼻尖一酸,眼泪几乎要落下来。她没有去想为什么费奥多尔会如此轻易地让知晓藏身地点的人质与外界通话,只是带着浓重的哭腔,接过了电话。
“太宰先生……”她的声音颤抖着,委屈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嗯,没吃饭,才醒……”
她下意识地看了费奥多尔一眼,对方正转身走向电脑,似乎对他们的通话内容毫无兴趣。她对着电话那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歉,“对不起……是我搞砸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太宰治清晰而平静的声音,他跳过了所有安抚与询问,直奔主题:“江愿,可以告诉我,你想告诉我的答案是什么吗?”
江愿愣住了。
她低下头,声音轻轻的:“现在说吗?”
“嗯,”太宰说,“长话短说。”
她一直撑着没哭,此刻,眼底又涌起雾蒙蒙的泪花。这真是个严苛的要求,告白还要限制字数。
“短不了啦,”她忍不住带着哭腔抱怨道,“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但电话那头没有催促她,只有一道平稳的呼吸声。
她就这么静静听着,心情却意外平静了下来。
她抱紧自己的膝盖,慢慢蜷起身体,将脸埋入臂弯,只是望着墙角一点黯淡的日光。
许久,她听见自己喃喃自语的声音。
“太宰先生,你知道吗……我妈妈她是自杀的。她拍电影时摔断了腿,截肢了。她流了很多眼泪,最后,在画室里找到一把被所有人遗忘的雕塑刀,割开了动脉。”
“但我知道,爸爸一直爱着那个死去的、没有腿的妈妈。活着,他爱漂亮的活人,死了,他爱漂亮的、残缺的死人。这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可你为什么总要把一切都弄得那么复杂呢?”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想,大概是因为你太傲慢,也太偏执了。你总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把自己隔离在所有人之外。你早就认定自己的灵魂无人能够理解,无人能够与之共鸣,却又不断介入他人的因果,操纵他人的选择。但是,就算是你这样聪明的人,难道就能了解全部的我吗?如果你了解我,为什么却完全不能理解我的心情呢?你提出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无非是想让我为你赴汤蹈火、肝肠寸断、对你处处亏欠,你要索取他人全部的烦恼、困惑、冥思苦想,难道不正是因为,人永远无法互相理解,人与人的爱恨,永远在不确定里,增长或消亡吗?”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哭意:“神奈川有有一个叫鹤见泽的地方。你没去过。但那里三面环山,一面向海,村民们以蟹为生,每年秋天祭拜当年第一只成功蜕壳的蟹,庆贺它新生。今年开始那里就是你的了,冬天也是,夏天也是……但如果,你觉得买蟹养蟹的钱不是我挣的,花招是我从小说里抄来的,我可以去挣,主意也可以再想的。”
“太宰先生,”似乎有一滴泪掉在听筒上,发出雾蒙蒙的声音,“这世界上已经有这么多聪明的、漂亮的、完整的人了——你又何妨计较,再多一对别扭的、愚蠢的、残缺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