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你了！”

“是我们的荣幸！”

人高马大的运动少年们尽数低下身子，川濑久夏在不绝于耳的道谢声中抬眼，恰恰和跟在后方的清水洁子对上了视线。

见川濑久夏注意到了自己，清水洁子朝她露出了一个分外感激的微笑。

“谢谢你，川濑学妹。”

清水洁子看起来有些腼腆文静，声音小得可以被面前男生们洪亮的分贝轻易盖住，但这句话的每一个音节都无比清晰地落在川濑久夏心上，那种被叩响心门的感觉又卷土重来。

“我应该的。”

她强行忽视心中异样，同样对清水洁子报以真切笑容。

川濑久夏将排球部一行人邀进室内，一曲结束，以西谷夕为首的少年们便围上来，对她琴声的称赞和对她本人的好奇叽叽喳喳地扑了川濑久夏一脸。

她关上声乐室门窗，一边和众人一齐向校门走去，一边不疾不徐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行至大门口，由于和大多数人回家的方向都不同，川濑久夏原地别过了众人，独自向仙台城走去。

乌野门口的路灯坏了好几盏，这段必经之路在夜晚总是黑黢黢的。就在川濑久夏踏入黑暗中的那刻，少年人满溢朝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川濑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第10章

很高兴认识你。

从小到大，这句话在川濑久夏耳里已经不知道更迭过多少个真假参半的版本，但没有任何一次，能比方才她在乌野门口听到的这声还令她震颤。

它不带任何恭维，也不需要她费尽心思堆出一个虚情假意的笑来回应。

这句话就随着晚风悄悄飘进她心底，像是一粒种子，坠进无边荒原。

明明隔了那么远，那些一腔真心却犹在耳畔。

这太奇怪了。

在川濑久夏自成一统的社交体系里，任何一段关系的起止经过都需要必定条件，所有向她涌来的爱、善意、夸耀都被自己明码标价，等到合适时机再被她不动声色地原路返回。

就像今晚，她感激乌野众人对自己琴声的嘉奖，于是决定以一曲相报。

这段插曲本应和她生命里的绝大多数萍水相逢一样，浅尝辄止。

可是为什么，在听到少年人的声音时，会内心大撼？

春风吹又生，有什么东西就要冲溃心防、破土而出。

那究竟会是什么，川濑久夏不敢细想。

她只是稀里糊涂地按下一腔骚动，踏上了回家的地铁。

-

翌日正午，乌野校园内尽是三两成群拿着便当的学生。川濑久夏没什么胃口，在便利店外草草解决了个饭团就打算往教室走。

行至走廊，缘下力和田中龙之介一行人迎面打打闹闹着走了过来，他们围着中间的一部手机，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川濑久夏主动和几人打了招呼，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不免听到了西谷夕的感叹。

“决赛果然又是青城和白鸟泽啊……可恶，真想去现场看看及川和牛若的对决！”

及川和牛若？

及川彻和……牛岛若利吗？

对了，差点忘记了答应及川彻的还要去看他比赛！

像是有心灵感应，在她想起约定的那一刻，手机“盯”地响起，及川彻的消息适时传来。

【OIKAWA SAMA：川濑！我们青城已经晋级决赛了哦，明天下午就要打白鸟泽了，你别忘了来看我怎样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一如既往的欢快语调毫不费力地穿透屏幕，川濑久夏眼前霎时浮现出少年人春风得意的笑容。

【Summer：好啊，我一定准时出现，期待及川的表现！】

第二天午休时，川濑久夏找到老师，借口身体不舒服，请了下午的假。她成绩一直非常拔尖，只要不做出格的事，老师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十分宽容。

回家换上常服后，她叫好车，径直到了仙台市体育馆。

此时的体育馆到处都是前来观摩IH代表决赛的学生和社会人士，人们亲昵地挽着好友，指着遍布场馆的布告传单激动地讨论着心目中的优胜者。

一路上，“及川彻”和“牛岛若利”这两个名字被反复提及，川濑久夏起初还有些惊讶，随后便明了：一月前那晚，那位被评价为“十足的排球痴”的牛岛家独子牛岛若利，果不其然是一位强有力的排球主将。

这样想着，她已走进了排球场馆。正赛级的场地设施专业，棕黄地板和亮**线对比鲜明，观众席上两校的应援队奋力挥动着手中的旗帜，比赛开幕在即。

川濑久夏在青叶城西观众席挑了个靠后的位置，甫一站定，前方的人群就骚动起来——队员陆续出场了。

及川彻几乎是在走进排球场的一瞬间就看到了川濑久夏，她今日扎着高丸子头，刘海被别在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脖颈，即使站在后排，也吸引了不少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