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内普希望自己手里有点什么，能给不知摆出何种表情的脸找点事做。然而他最终纹丝不动，直到对面少年的肩膀停止颤抖，放下手臂给自己的脸一个恢复如初。

“如果你想要为这件事庆贺一下，我可以给你酒。”成年男人的声音低沉如天鹅绒，“一年多以前你坐在这里一脸沉重，对我说‘某些改变’是成长的一部分。那么我得说，今天发生的这些同样是。”

“可是这样的成长有任何意义吗？”尼法里奥声音还带着颤，“为了打败恶魔我把自己变成了恶魔，那么无论谁赢都只是恶魔的胜利！”

“你知道这么做是错的，这就是区别。”“你披上恶魔的斗篷使自己刀枪不入，拿起恶魔的钢叉使自己无坚不摧，但当战争结束，除去那些外加的装备，你还是你。”

他伸出手，搭在少年已把掌心掐出血来的右手上，轻轻握一握。

“良知的谴责，抑或灵魂的脏污，你总要付出些什么，作为获取力量的代价。”

尼法里奥嘴唇微动，左手覆上斯内普的手：“那你……付出了什么？”

斯内普深深看进他的眼睛：“一段无望的感情，和——永远不可能被治愈的伤口。”

心脏像是撒满了盐，而后被一双大手使力揉搓，挤出一股一股苦涩的汁。他突然很想笑，于是他这么做了：“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有没有人说过，你有时候……很残忍？”

“你想听实话，我就说给你。”斯内普收回手，“我没有正确处理感情的经验，但上一次，是我的违心毁了一切。”

“我想要更了解你，所以这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尼法里奥慢慢收起表情，“可是西弗勒斯，我从来、从来没有想过能代替她。”

斯内普只是沉默看着他。

“她是你的过去。而我——我想要成为你的现在，和未来。”

那一晚尼法里奥没有回寝室，在地窖的沙发上做了这学年的第一个梦。梦里他站在天文塔顶端那个小空间里，外面狂风骤雨，有一道闪电横贯天空。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就充分展示了对O.W.Ls考试的重视。”尼法里奥咬着面包在笔记本上运笔如飞，“何况我还选了那么多课。”

回复的字迹潇洒飘逸，说明握笔人心情不错：“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你抱怨课程繁重。看来这一年压力真是很大？”

“压力最大的从来就不是功课。”尼法里奥忍不住叹气，“我还没来得及去上魔药课，不知道新老师水平如何。”

“总不至于让你过不了考试。”

“那当然。”尼法里奥不自觉笑笑，“我该把精力都放在魔法史上，虽然我基本没有认真听过。”

“也没什么可担心的，这方面你随你爸爸，德米特里也不喜欢这种只需要背诵的课程，然而他次次都能考到高分。”

“那我父亲呢？他是会认真学习的吗？”

“恰恰相反，”笑意透过字迹传出来，“他既不认真听课，也不好好复习，不及格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啊……”尼法里奥忍不住捂脸，“幸好我的考试技能没有遗传自他。”

“但他的魔药天赋你可是百分百得到了。我听说你现在已经可以制作欢欣剂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

“偷偷混进你们学校并不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吧？鉴于我并不是第一个成功的人。”

“你来过霍格沃茨？”尼法里奥倒抽一口冷气，“你来了霍格沃茨——都不跟我见一面？！”

“我见过你，近距离的，但我不能让你知道，否则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可是你——”

“我答应过会去见你，当我找到摆脱那群血统狗的方法之后。在此之前，里奥，亲爱的，给我一点时间。请替我照顾好你自己，可以吗？”

“我……”尼法里奥悬笔良久，用力几下划掉，“我会，我当然会。”

“至于我，你不必太过担心。有可能与你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就是改变了容貌的我，我一直、一直都在看着你。”

“……好吧。”尼法里奥垂下头，“我希望那天早点到来。”

“我当然也希望。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说你今晚还有公事？”

“说是公事……”尼法里奥没精打采，“倒不如说又有一场硬仗要打。我得去面对一个年龄比我多一位数的老狐狸，并试图套出些话来。”

“那可真是足够艰巨的任务。为什么会交给你？”

“因为我的公事只是送东西，套话算是私心。”尼法里奥叹气，“所以教授不可能会帮我，他能不阻拦都算我捡了大便宜。”

“那就预祝你成功。如果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