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害怕这种东西，住在这个连警察都忌惮的片区的小孩把打架当做与生俱来的本能，受伤骨折都是家常便饭，他的卫衣下面就藏着无数新的旧的伤痕，那不是什么勋章，只是他们的存在证明。

但刀尖在距离钉子脸还有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哪吒抬头看了眼敖丙，见他果然整张脸都写着“担心”两个字。

“啧啧。”哪吒松开钉子脸，把刀随手扔到地上一脚踢开，站起身说，“看在优等生的份上饶你一次，快滚吧。”

敖丙突然走近他，伸出右手往哪吒脸上虚虚一探，哪吒没有丝毫要躲的意思，敖丙的手指便结结实实地碰到了他的脸。

“被刀划伤了……”敖丙有些焦急地从书包里掏出一枚创可贴递给哪吒，哪吒却冲他扬了扬下巴，示意敖丙给他贴上。

“所以，在学校为什么装不认识？”哪吒为了方便敖丙贴创可贴，站在原地没动。

敖丙说了实话:“……跟我扯上关系，会影响你。”

哪吒翻了个白眼:“就这？你管那么多别人怎么想干嘛。以后不许装了啊。”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那个什么……火焰山还是什么？”

敖丙没忍住，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是焰色反应。”

“不许笑！”哪吒瞪他一眼，“对，就那个化学课那次，那会儿我就……把你当朋友了，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对于他来说，合眼缘的所有人都可以是他的朋友。

哪吒预感敖丙的眼睛里又要开始闪光了，提前把脸转到一边不看他。

但他其实没想到敖丙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想，如果能不止做朋友就好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就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哪吒先是看见敖丙的眼神变得十分惊恐，只来得及转头看见逃而复返的钉子脸举着什么寒光一闪的东西朝他砸上来，下一秒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喀嚓声，一切都被定格住了。

这是胳膊脱臼的声音。

哪吒抬头，看见一个高大的白发男人轻松地单手制住了钉子脸，反手一用力就让他嚎叫着跑了，又不以为意地甩了甩手活动了下筋骨。

“父亲……”敖丙震惊地看着敖光。

而敖光正与哪吒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这个男人出手救了他，但哪吒莫名觉得自己与他气场不合。他要说什么？觉得自己带坏了好学生？哪吒铆足了劲回瞪着对方。

但敖光凝视他半天，才说:“谢谢你救了我儿子。”

然后便转头朝他停在一边的加长版商务车走去，一边回头喊了句敖丙，敖丙便跟上了，走之前又回头似乎是还想对哪吒说什么，但敖光只一个眼神就让他乖乖走了。

第4章

第二天早自习时哪吒照例迟到，从教室前门大摇大摆地进来时，却发现不少人尤其是不少女生都抬头盯着他看。

后排的几个男生包括他的同桌雷震子更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搞什么？哪吒低头检查了下自己，没扣错扣子也没穿错袜子。

他莫名其妙地回了座位，揪住雷震子的衣领:“你们在笑什么？”

雷震子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自己的脸。

哪吒伸手一摸，摸到那个创可贴，撕下来一看。

粉色的，上面还印着HelloKitty的图案。

……他昨天回家时爸妈已经睡了，摸黑洗的脸，根本没照镜子。

这种事如果发生在别的男生身上，倒也没有这么好笑，顶多显得滑稽。但这可是哪吒，在学校里能横着走绝对不竖着走，入学来没穿过一天校服，违规违纪无法无天，打架翻墙样样在行的李哪吒。

他与手中的创可贴对视三秒，自己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他不敢想象自己昨晚就是顶着这个东西与敖丙的父亲对视了半天。

……敖丙爹怎么忍得住不笑的啊？！

雷震子笑完，一脸八卦地凑上来:“昨天又打架了？这创可贴是你女朋友给你贴的？”

“去去去一边去。”哪吒猛地推开他的脸，雷震子仍然笑嘻嘻地看着他，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

你懂个屁。

又捕捉到几道目光，哪吒定位过去，发现前排的几个女生听到雷震子的话，都回过头来兴奋地看着他。

有一个胆子大的甚至悄悄说了句:“不一定是女朋友吧？”

见哪吒看她们，又迅速扭过头去了。

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哪吒下意识往敖丙的方向看了一眼，敖丙也看着他，举起手里正常的肉色创可贴冲他挥了挥，一边忍不住笑一边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似乎意在说昨天晚上情急之下没看清拿错了。

有了哪吒那番“朋友”言论的背书，敖丙在学校也变得活泼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