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节自习课过后，哪吒把写完的数学作业往敖丙面前一拍，扬了扬眉毛说:“写完了。”

敖丙很自然地担任起了老师的职责，翻开哪吒的作业用一只铅笔勾画起来。

半晌后他把作业递回给哪吒，脸上的表情很欣喜:“正确率很高，有一道圆锥曲线数值代错了，立体几何结果没乘二，其他的都特别好。”

哪吒光是听着这番话耳朵都要起茧子:“你是来当同桌的还是来当家教的？”手上却还是接过了作业，看见错误的地方都被敖丙用工整的字迹标注出来了，有道题甚至还写了完整的更简便的解法。

哪吒两眼一闭，将本子放到了一边，转头就忘了这回事。

结果当晚申公豹来上晚自习，怒气冲冲地站上讲台，手里拿着本练习册往讲台上一拍:“李……李哪吒！”

全班都抬头看他。

“你这是什么意思？交上来的作业已经被批改过一遍，谁批的？你是觉得不需要老师批改吗？”

敖丙默默地举起了手。

“敖丙！居然是你！你也跟李哪吒学坏了？谁安排你们两个坐一块的？”

敖丙的手仍然举着。

哪吒不以为意，理都没理申公豹，偷偷对敖丙说:“你有没有发现申公豹气急的时候说话都不结巴了。”

他没有刻意控制音量，在这个相当安静的环境里全班都能听见哪吒的话。

一秒钟静默后，全班都哄堂大笑，敖丙也跟着笑了起来。

申公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李哪吒，你给我站起来！”

哪吒唰地一声站起来了。

“你承不承认错误？”

哪吒耸耸肩:“错哪儿了？他改的又不是错的。”

“你怎么知道他没改错？”

“敖丙怎么可能出错？”哪吒一脸惊讶地反问申公豹。

敖丙的头几乎都要埋到地底下了。

申公豹使出终极杀手锏:“你给我去外面罚站！不下晚自习不准回来！还有敖丙，你也出去！”

哪吒一脸还有这种好事的表情，踹开后门就走了出去。

站在教室墙边，哪吒见敖丙神情紧张，说:“你第一次罚站？”

敖丙点点头。

“你不觉得罚站很好吗？不用听老师讲那些无聊的东西，还可以看风景。”

敖丙愣了一下说:“但是会跟不上老师的进度……”

“你还担心那个？申公豹那口吃的功夫，你自学都学完了吧。”

敖丙沉默了，好像一时也无法反驳。

“别管这些了，走，我带你看个东西。”哪吒似乎心情很好，一脸笑意地朝敖丙伸出了手。

敖丙看着哪吒脸上的笑，一瞬间晃了神。他觉得哪吒似乎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事，好或者坏，都笑的那么恣意张扬，从不在意任何阻碍，仿佛全世界都必须给他让路。

就好像只要是跟着这个人，他就会无比安心。

于是他紧紧握住了这只手。

他们一路上过关斩将避开各种老师，从一个废弃楼梯窜上教学楼顶楼到了天台，哪吒随手捡了根铁丝撬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指着天台角落的望远镜说:“看，那是天文社团遗留下来的资产，后来社团解散就没人用了。”

他们走过去，哪吒动手调整起望远镜来，敖丙看着他说:“你经常到这来吗？”

“对啊，天气好的时候会翘课过来。”哪吒转头，冲敖丙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个地方只有我们俩知道。”

哪吒的眼睛太亮了，像一个孩童在介绍他最心爱的宝藏般充满骄傲，眼底好像有不息的火焰在燃烧，永远明艳。

敖丙被他的视线烫到，仓皇移开目光。

哪吒调好倍率，自己先看了一眼，便迫不及待地把敖丙拉到望远镜前。

敖丙看向镜头，那一瞬间心脏几乎被一种难以言说的震撼逼停，宇宙和星球带给人的原始感官刺激是摄人心魄的，广袤如垠的星际在他眼前铺陈开来，把此时此刻地球上的一切都衬托得十分渺小。

“好看吗？”见敖丙离开望远镜，哪吒问。

“特别的……美。”敖丙喃喃道。

他们站在夜空下晚风里，离开了望远镜的加持，城市的夜空碧蓝如洗，却在远处天边与建筑群连接的地方烧起一道霞光的颜色，照亮了他们彼此的眼睛。

敖丙的余光看见哪吒的侧脸，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意外的安静，眼下有一道天生自带的阴影，使他的双眼看起来格外深邃。

他站在这里，跟那浩瀚的星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敖丙轻声说:“哪吒……你不问我吗？”

“问什么？”

“他们说的那些，关于我，我的父亲。”

“你想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