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恶魔也还是无法分清，他到底是怨恨玛利亚的冷漠，还是单纯的报复，他更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经常会忘了报复的目的，转头开始为玛利亚鞍前马后地准备早餐，为她清洗衣物，甚至还产生了浓重的保护欲。

恶魔开始掐自己的大腿肉，防止他一头脑热，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玛利亚喝醉了酒，她尚且可以借着酒意安慰自己——或许是自己看错了，之前还有人喝醉了酒，一头栽进了池子里，她只是看错了，也情有可原。

玛利亚为自己泡了一杯蜂蜜水，在清洗脸颊的时候，她挽起长袖，却猛然看到，自己胳膊上的那些疤痕，此刻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有人比玛利亚更清楚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她亲眼见证了它们从带血的伤口，一点一点变成浅色的疤痕，可是现在……它们全都不见了。

玛利亚的心跳地有些厉害。

如果说，之前她还可以自我欺骗，那场喝醉了酒以后看到的那双黑色的眼睛纯粹就是一场意外，而现在，摆在玛利亚眼前的事实则不断地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或许，怪异之处还不止这些。

玛利亚的胳膊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肉感，莹润饱满，上面的皮肤非常平滑，皮肤和皮肤之间也没有明显的界限。

玛利亚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地触摸，才敢确定这一点，是的，或许白马王子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换了个“人”，玛利亚不得不亲自推翻之前的侥幸。

她得更加认真，也更加小心的去对待非人的动物。

玛利亚将更多的目光放在了恶魔身上，甚至还在白马王子生日的当天，为他亲手准备了一套蓝宝石做成的袖口，上面用特殊的工艺，镶嵌了人类的肖像。

玛利亚专门找来了红色丝绒制成的首饰盒，在所有人的面前送上了这份礼物，她盛装打扮，露出两条纤细的胳膊，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套着蕾丝手套，皮肉莹润到反光。

“送你的礼物，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玛利亚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玛利亚第一次，如此郑重地送上礼物，恶魔微微一愣，似乎还不是很适应，玛利亚曾经也送过他礼物，太过轻巧随意，不过就是路边随手采摘的，不要钱的野草野花，或是她不小心烤多了的饼干，或许在玛利亚的心中，这根本就不是赠送礼物，她或许也早就忘了这些事，只有恶魔想尽办法，将这些礼物完好保存。

这是第一次。

恶魔非常郑重地收下了这份礼物。

他打开丝绒盒子，看到了白色的母贝雕刻成的人物画像，“这是谁？”

玛利亚好心提醒，“这是你的前辈啊，你经常将他的名字挂在嘴边，我猜你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恶魔脸上喜悦的神色一下变淡，他的眼神无比冷漠，“谢谢。”

实际上，这两个字也是他硬生生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他得用全力控制自己，不要转身就走，要像个收到满意礼物的人那样，微笑，眼睛弯起，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排牙齿。

可是抱歉，他实在是无法做到。

这份礼物是专门定制的，花了很多的心思，同时也在提醒着恶魔——这份礼物并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一个早已经落魄的贵族，他自持家族的荣耀，他高傲又古板，他几乎浑身上下都是缺点，除了那张还算不错的脸……可那又怎样？玛利亚的礼物是为他精心准备的，而不是为了自己。

恶魔的心中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烧，他冷冷地将那份礼物扔在一旁，微微闭上眼，示意玛利亚快点走开。

玛利亚自然不可能被恶魔的冷淡吓跑。

恶魔喜怒无常，根本无法被控制，如果运气不好，他甚至还可能反过来杀死自己……但是他没有，实际上，他对自己仍抱有善意。

或许……他们之间存在着交易的可能性。

第36章

玛利亚并不知道恶魔想要的是什么，她是否可以轻松地拿出来……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只要恶魔有这个意向，玛利亚就敢与他交易。

可以先哄着他兑现承诺，至于等到玛利亚付出代价的时候……抱歉，她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她实在是拿不出来。

于是，在恶魔像扔垃圾一般扔掉那对价值不菲的袖口的时候，玛利亚还是面色从容，她弯腰捡起那对精巧的小玩意，亲自为恶魔佩戴，“我特意吩咐匠人打造的，我以为你会很喜欢……”

“我不喜欢。”恶魔的声线有些生硬，但是表情却明显缓和下来，“玛利亚，我讨厌这个图案。”

玛利亚反问，“那你喜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