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丸看到小夜也愣住了，随即笑了笑，他看上去有些恍惚。

“是你啊，”他说，“抱歉，我只是习惯了这么走到主屋里，找主人帮我梳理皮毛。”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啊。”他叹息着，环顾主屋的陈设，审神者几乎没留下任何能让他作为念想的东西，甚至连他的味道都消失了，人与人的羁绊为何能稀薄至此。

小夜注意到小狐丸的手里拿着一把梳子，不知怎么他竟从心底生出小小的羡慕：“小狐丸大人和审神者的关系很亲密。”

“不是的，”小狐丸在面朝窗子的位置上坐下来，如今他只能自己给自己打理皮毛，“是小狐一直缠着他而已……多么自以为是啊，小狐一定被讨厌了吧。”

小夜站在小狐丸的身后，看着他慢慢地梳理自己银色的头发，正午的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小夜发现那本应如动物皮毛般精致漂亮的发丝好像失去了光泽，变得黯淡起来。对方就这样静静地重复这个动作，好像可以做上一万年。小夜想起了江雪哥哥，想起了他写了烧、烧了写的佛经。

小夜走出主屋，在回廊的转角处差点撞上压切长谷部，他形容枯槁，眼里布满血丝，无主的本丸让他不得不透支自己来支撑。此刻他面色铁青，看上去隐隐还有一层怒意。

“发生什么事了吗，长谷部先生”小夜问他。

“一期一振他、”长谷部几乎咬牙切齿。

“他怎么了”小夜想起了自己还没完成粟田口们的请求。

“……算了。”长谷部握紧的拳头又松开，形色匆匆地离开，没有再理身后喊他小夜。

小夜左文字没来及拦住他，无奈之下只得先去后山空地，因为他还有心愿要去那里许下，想着晚些时候再找长谷部询问清楚。

冬天的万叶樱变得光秃秃的，树上的积雪差不多落光了，失去了灵力供给的神树正在缓慢地衰败。

小夜迎着略微刺眼的阳光望过去，不知是不是生出了错觉，他竟然在树上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确信树干上趴着一个陌生的人。

“你是谁”小夜快步上前，问他。

那人被吓了一跳，随即以极其狼狈的姿势摔了下来，将雪地砸了一个坑后一边揉着摔痛的腰，一边吐着啃进嘴的冰渣子，艰难地爬了起来。

小夜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颇为俊秀的少年面孔，只是被冻得煞白，黑色的短发上沾满雪粒。小夜足足花了十秒钟的时间终于想起了他是谁。

他和自己一样是付丧神，却不属于时之政府，而是隔壁本丸审神者带来的刀剑，还是秋天的时候他们在万屋的美食街上见过。对方的本体刀罕见的是类似直刀的构造，通体漆黑，给小夜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据说还是飞鸟时期有身份的刀剑，这一点小夜只当他是在自夸。

可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本丸小夜左文字本以为刚才是溯行军的间谍来破坏本丸的万叶樱，甚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如今看来虽不是敌人，依然没有放下戒心。

“我没有偷东西！”对方大声说。

“…………”小夜沉默地看着他不打自招。

“真的没有……”他说着，将手往身后又藏了藏。

小夜正打算冲上去捉他个现形，却突然听到远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愣神的工夫，对方已经跑没了影。小夜再次打量万叶樱，除了大概被风雪吹落而少了的一些许愿签，并没有什么异样。

来找他的是信浓藤四郎。小夜只能告诉他自己并没有见到一期一振。

“不必找他了，”信浓脸色惨白，看上去疲惫至极，“长谷部先生告诉我，一期哥出阵了。”

“出阵为什么要出阵”

“一期哥出阵……他去了江户城下，只有他一个人，他想碎了自己。”在小夜震惊的目光中，信浓惨然一笑，“长谷部先生说，不必管他了，就让他随了自己的心意吧。”

哀莫大于心死。一期一振他，连这份残破的灵魂都不想要了。他选择消失于天地间。

小夜说不出话安慰哭泣的信浓。他终于知道原来审神者对于一期一振的意义是如此之重，以至于他无法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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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时之政府来了人，大约是繁琐的交接工作终于完成，需要签署正式的交接合同。

来的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戴着眼镜，个子很矮，被一群不算友好的高大付丧神围着，颇有几分可怜。

“上次那个女人呢”和泉守兼定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