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打磨得极为明亮清晰,丝毫不逊玻璃镜子。而此时铜镜里却呈现出一张十分扭曲的脸。
嘴巴向一侧斜了一个非常明显的角度,眼睛朝另一侧歪,眼角和嘴角还非常有规律的朝一个方向挤。一抽,一挤;再一抽,再一挤。就连从小看到大的麻子都仿佛在这一系列动作中有了生命。
此时此刻太上皇那一张老迈消瘦的脸上四分刻薄,三分病气,两分惊恐,以及一分…崩溃。
‘啪~’
铜镜从太上皇手中滑落到地上,太上皇也犹如不堪重负一般的向后倒去……
“太上皇!”
“万岁爷!”
“皇阿玛!”
“来人呀,快传御医!”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了畅春园门口,又在一阵惊慌混乱中抬着昏死过去的太上皇回了清溪书屋。
园门口的百姓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一副吃了大瓜的八卦样。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随着太上皇那些行人望向畅春园时,告御状的净虚又被人套着麻袋带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
“为了见到太上皇,你们到是无所不用其极。”太上皇被抬到寝殿由御医诊治,这期间四爷坐在外间主位上,神色冰冷的对十二等人说道:“既然心里没朕这个皇帝,那朕也不勉强你们留在京城了。来人,即刻送爱新觉罗·胤祹,康亲王爱新觉罗……”
四爷坐在上首,对着十二等人挨个点了一回名,对爱新觉罗家的这些爷们除了有爵位的降爵位,没爵位的降供奉外,还令他们阖家迁回盛京,终身不得归京。
而那些不姓爱新觉罗的官员则是全部罢免官职,三代之内不得入仕。
这些人原就是违了四爷的圣旨口谕,用破釜沉舟的心思来见太上皇的。他们早就知道四爷不会放过严惩他们的机会,如今这个结果…也不意外。
话说,都没让他们守皇陵,给太上皇殉葬,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想是这么想,可十二等人像还是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被御赐侍卫拖拽出去,这么多人竟也没一个求饶告罪喊冤的。
……
太上皇并没有三度中风,但他实在无法接受之前发生的一切,竟直接来了个选择性失忆。
他心里门清,却非要装一回鸵鸟。于是为了让自己更好受些,他的记忆是从被狂徒猥.亵开始丢失。
也就是说:没有狂徒,没有二度中风,也没有顶着一张罪孽深重的脸被人围观的窘事。
不过失忆是他的自主保护意识,加之身体也确实还有半身不遂的后遗症,所以太上皇还记得他在‘中秋宫宴’上将皇位传给了四爷。
如今无事一身轻的他,正奉太皇太后于畅春园内安享晚年。
李德全:“……”
四爷等人:“……”
乌林珠:“……”
哎呦喂,竟然还可以这么玩!
太上皇清醒后便说什么自己喜清静,人来人往的也不利于他养老,让四爷带着人回城,没事尽量不要来畅春园打扰他和太皇太后。
听明白太上皇的言下之意外,四爷便带着其他兄弟们撤回了圆明园。
之后就是叫来内务府和礼部的人,准备带着四福晋等人先行入宫或先行回城。
按四爷的想法就是他先进宫,四福晋带着一众女眷先回雍亲王府。等宫里和王府那边安排得差不多了,再将四福晋等一块接进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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涨了一回见识的乌林珠此时正双手托腮的坐在炕桌前,小脚丫摇来晃去的琢磨着帮太上皇找回记忆的办法。
四爷几乎不曾来过乌林珠的院子。哦,他也不怎么去二格格的院子,毕竟都是小姑娘的闺房,人言可畏。
这会儿从四福晋那里出来,正好路过乌林珠的院子,因自己明天就要先行进宫去了,四爷想了想便准备进去瞧瞧这缺德丫头。不想一进院子就从玻璃窗看到乌林珠这副悠闲自在的主子。
四爷:肯定又在琢磨缺德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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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爷于堂屋坐下,等乌林珠从暖阁出来了才一边宽茶一边对她说道:
“贾政已经将永定河流域图全部绘制完毕,明年二月里便会回京。”
“这么快?”乌林珠挑眉,有些意外的问四爷,“不会是滥竽充数,玩渎职那套了吧?”
四爷摇头,“贾史氏舍不得次子风吹日晒,雇佣了数位画师……”
过年那会儿贾母就发现贾政不太会办差,加之她不差钱,又盼着这个儿子提早回京,就花了一大笔银子帮贾政雇了数位画师。之后贾政每到一个地方就走马观花一回,然后留下一位画师在当地。等这位画师画好了这段流域图后再追赶贾政一行人。
如果说以前贾政会在一个地方停留个十天半个月,那现在就是一走一过,一两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