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疼痛、失重感。

天空在充血的视野里燃烧，克拉克·肯特伸手，试图遮挡倾泻在自己身上的绿色阳光，然而刺痛感并未就此消失，它舔舐他的指尖，留下脱水似的痕迹。

……

拨动指针，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对超人而言，这不过是一次例行任务——一艘科考船在别林斯高晋海遇到了麻烦，向正义联盟求援。

海王对此颇有微词——事实上，从石油泄漏导致大量海洋生物死亡那会开始，他就对这群“在铁皮船上捣捣鼓鼓的家伙”有不小意见了。

“听着，”亚瑟双臂抱胸，金发的亚特兰蒂斯之主声音里满是警告：“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往海里漏一滴油——”

一双红靴轻轻落在他身旁，披风也随之自然垂下：“——就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超人眼睛微闪光芒，转向明显松了口气的科研人员：“别担心，我刚才去前面看过了，只需把冰破开，开出航道就行。”

话音未落，他停顿几分：“奇怪，有些区域无法看透……你们在进行什么科研项目？”

——异变就是这时候发生的。

一声爆炸闷响，可升降龙骨受到冲击、径直挤出先前被铅覆盖的区域，像折断的肋骨。

冰冷海水争先恐后渗入船体，超人和海王对视一眼，两人第一时间做出决策——卡尔·艾尔前往爆炸处用热视线焊接破损，亚瑟·库瑞跃入水面，将落水科研人员捞起。

而当卡尔·艾尔深入船底，看见破碎铅箱后露出的卢瑟集团标志，一种不妙预感就已经找上了他。

如同活物般，那些安置在四壁的黑色原点彼此反应，在下一毫秒张开虫洞，将超人吸入其中！

……

原应持续为他提供力量的光明此刻已成为戕害己身的元凶。

这里一定不是太阳系。或许是卢瑟与他在外太空的敌人暂时性化敌为友的杰作——他们费尽心思在宇宙寻到了对氪星人来说处处致命的牢笼，将他送来了必死之地。

“那么现在，我或许该先为自己找到个舒适、适合躺下的地方。”

克拉克努力撑起身体，想挪到遮荫处暂且休息——这里有植被，或许可以寻几片更大的叶子，临时为他遮蔽掉一些氪石辐射。

他笃信地球上的盟友一定在商量救援策略了，但一切前提的都建立在——

他得在那之前活下去。

克拉克·肯特呼吸困难，连带五脏六腑都在被灼烧。他感到头顶闪耀的恒星正将他缓缓剥开，切去早就和他血肉般绑定的听力和力量。

在超级听力彻底消退前，远方遥遥传来嘶吼。

在生存恶劣的星球，物种之间的竞争会更严重，为了活下去，这些生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大口摄入能量的机会。

只是克拉克·肯特没想到它们的嗅觉如此敏锐。这么快就盯上了他——一个落单的、疑似受伤的猎物。

猎手们谨慎评估，在收紧包围的同时也忌惮着其它对手。距离在一点点缩进，近到克拉克都能听到它们呼吸彼此起伏、指爪在地上微微摩擦。

——直到其中一个最没耐心的朝他扑来！

克拉克抽出捡到的长木棍，瞄准时机插进恐龙嘴里。

巨大的咬合力让木棍顷刻间碎裂，它重新张嘴向自己扑来。

按他之前落入比扎罗宇宙的经验，钢铁之躯是最后一个消失的能力，或许可以依靠自身硬度先杀一只震慑其它恐龙……

超人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这只一直试图从他身上咬下块肉的恐龙却在下一秒停滞——

紫色剑刃自它眼睛飞插而入，像被某种规则强制般，怪物向侧方踉跄几步，接着轰然倒下！

……

克拉克认识这柄剑，甚至他和这柄剑的主人分别还不到二十四小时。

他已经没力气拔出剑、帮她擦拭干净了，但超人还能用眼睛迎接她的到来。

视线里出现熟悉的小黑点，紧接着越来越大，逐渐变成人形。

——栗宝正载着阿瑞娅破开包围圈。

阿瑞娅风尘仆仆、狼狈不堪，但风带起了她的短发，黑色骏马身上晶亮的汗珠折射灿烂光线。

她们在这样的荒芜异星一路狂奔，直到一往无前的骑士停驻在他面前。

按理说这种紧急状况他应该严肃些的，但超人就是克制不住勾起嘴角——他甚至勉强自己抬起手，让栗宝闻了闻。

黑皮姑娘闻出来他受伤了，从鼻孔喷出两下鼻息，安慰般将头搁置在超人胸前。

阿瑞娅没有说话，她下马，沉默着从恐龙尸体身上拔回自己的剑，当她走到克拉克面前时，超人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这样的沉默持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