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如此轻易地，像拍苍蝇一样，给拍了回来？

为什么，这股力量在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没有将自己炸成飞灰，而是用一种更加残忍的方式，在自己的体内进行着，最彻底的毁灭？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寸寸断裂。

自己的五脏六腑，在慢慢化为齑粉。

自己那颗苦修百年，几乎已经与天地同寿的元神，也正在被那股无法理解的霸道的力量，一点一点地磨灭。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这不是武功！

这甚至，不是力量！

这是……规则！

是凌驾于这个世界所有规则之上的，更高维度的规则！

一念之间，颠倒因果。

一拍之下，逆转乾坤。

在他面前，自己所谓的“神”，真的就跟一只可笑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呵呵……”

“呵呵呵呵……”

突然，李沉舟笑了起来。

他先是低声地笑，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从他那双空洞死寂的眼睛里流了出来。

那是他成为权力帮之主后，第一次流泪。

“我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了……”

他笑得前仰后合，状若疯魔。

“错了……全都错了……”

“我穷尽一生，追求力量，斩断七情，以为站在最高处就是神……”

“却原来……真正的神，根本就不需要力量……”

他看着萧秋水，又看了看那个一脸无辜的糖豆。

“有情，皆苦……”

“无情，更苦……”

“燕狂徒……你骗得我好苦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不甘的长啸。

啸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随着这声长啸，他身上那股君临天下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一般，飞速地消散。

他那头乌黑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

他那张俊美如天神的脸，也迅速地爬满了皱纹。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

那个权倾天下的霸主。

就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行将就木的普通老人。

他体内的所有功力，所有生机，都在刚才那一击的反噬中，被彻底摧毁了。

他从神跌落回了凡尘。

甚至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失去了他意志的支撑，也终于轰然溃散。

乌云散去，阳光重新洒满了整个华山之巅。

温暖的阳光，照在李沉舟那张苍老的，满是泪痕的脸上。

他眯着眼睛，感受着这久违的温暖。

有多久没有好好地晒过太阳了？

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无尽的黑暗和冰冷。

原来阳光是这么的舒服啊。

“秋水哥哥，他……他怎么了？”

糖豆看着李沉舟的变化，有些害怕地拉了拉萧秋水的衣角。

她刚才只是觉得，那个球很危险，不能让它碰到秋水哥哥。

所以，她就把它拍回去了。

她根本没想过，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

萧秋水看着眼前这个，从神坛跌落的老人，心中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也没有战胜宿敌的喜悦。

有的，只是一种深深的悲哀。

这是一个走错了路的可怜人。

他用尽一生，去追逐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

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早就一无所有。

这是何等的悲凉。

“我输了。”

李沉舟，不，现在应该叫李老翁了。

他看着萧秋水，声音沙哑而苍老。

“不是输给了你。”

“是输给了我自己。”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看了一眼，祭坛上那颗已经变得暗淡无光的“魔心”。

那是他成神的希望。

也是将他打入地狱的根源。

他伸出手，似乎想去触摸它。

但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都……不重要了……”

他喃喃自语。

然后，他迈开了蹒跚的脚步。

一步一步地朝着舍身崖的边缘走去。

“站住！”

唐斩突然厉声喝道。

她拔出了刀，刀尖，直指李沉舟的后心。

“李沉舟！你以为这样就完了吗！”

“我师门上下的血债！天下间，千千万万，被你权力帮害死的冤魂！这笔账，还没算呢！”

她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是刻骨的仇恨。

她等了十年，盼了十年，就是为了今天能够手刃仇人！

她不能就这么让他轻易地死了！

然而，李沉舟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

依旧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唐斩，算了。”

萧秋水伸出手，按住了她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