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豆却毫无睡意。

她盘腿坐在火堆旁，手里还捏着一块石子，反复练习着左丘超然教她的法门。

她能感觉到，自己对力量的控制，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存在的方式进步着。这种感觉很新奇，也让她充满了干劲。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萧秋水在她身边坐下。他负责今晚的后半夜守夜。

“还不睡？”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温和。

“睡不着。”糖豆没有回头，眼睛还盯着手里的石子，“秋水哥哥，三师兄好厉害，他教我的法子好像真的有用。”

“嗯，三师弟心思缜密，看问题总能找到关键。”萧秋水说着，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光重新亮了起来，驱散了周围的寒意。

两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木柴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过了许久，糖豆才闷闷地开口：“秋水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萧秋水侧过头看她。

火光勾勒出她小巧的下巴和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她看起来比白天的时候平静了许多，但那份不安依然清晰可辨。

他心里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了：“我没有生你的气，从来没有。”

“可是……你下午的样子好吓人。”糖豆小声说。

“我不是在对你发火，”萧秋水耐心地解释，“我是在气自己。气自己明知道山下危险，还同意带你出来；气自己没有能力，不能让你无忧无虑地生活，还要让你为这些事情担惊受怕。”

糖豆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他……他是在自责？

“怎么会是你的错！”她急急地说，“是我自己太笨了，控制不好力气，到处闯祸，还把那么大的危险引过来……我才是那个拖后腿的……”

“不是的。”萧秋水打断了她，他的目光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认真，“糖豆，你听我说。你身上的力量，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什么诅咒。它只是……一份来得太突然的礼物。既然是礼物，那就没有理由去害怕它，排斥它。”

他看着少女那双清澈又带着迷茫的眼睛，继续说道：“力量本身，是没有善恶之分的。一把剑，在侠客手里，可以除暴安良；在恶徒手里，就会滥杀无辜。决定它善恶的，是使用它的那颗心。”

“你今天出手，是为了救那对老夫妇，是为了阻止不平事。你的心，是善良的，是侠义的。这就够了。至于控制不好的问题，那只是技巧上的生疏，我们可以慢慢学，慢慢练。我们所有人，都会陪着你一起。”

他的话，像一股温暖的溪流，缓缓淌过糖豆冰冷又恐慌的心田。

原来，他都看到了。他没有怪她的鲁莽，反而肯定了她那颗侠义之心。

糖豆的鼻子一酸，眼眶又热了。但这次她没有哭，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月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清俊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辉。他说话的时候，眼神专注而真诚，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信服力和安全感。

糖豆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快得好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好？

他明明自己也背负着那么沉重的责任和压力，却还在第一时间费尽心思地来开导她，安慰她，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她以前只是觉得他帅，觉得他像小说里的完美男主角。但现在，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温柔，他的担当，他的好。

这种好，让她心动，更让她心疼。

“秋水哥哥……”她轻声唤他。

“嗯？”

“我一定会学会的！”她攥紧了手里的石子，一字一句，说得无比坚定，“我一定会学会控制这股力量！我不要再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也要……我也要变得能保护你们！”

她要保护他。

保护这个温柔又强大的男人，不让他再走上原著里那条孤苦无依的悲剧之路。

这个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

萧秋水看着她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的、亮晶晶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两簇永不熄灭的火焰。他被这股纯粹而炽热的情感所感染，一直紧绷的心弦，也悄然松动了一丝。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

但手伸到一半，他又停住了。他想起左丘超然戳她手臂时的感觉，那温热又坚硬的触感……

最终，他的手只是轻轻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好，我信你。”

他的嘴角，在月光下勾起了一个极浅、却真实无比的弧度。

第20章 暗流

这次下山的经历，像一个分水岭，悄然改变了所有人。

回去的路，气氛与来时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