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任务，什么命令，一个个发出惊恐的尖叫，调转马头，屁滚尿流地朝着来路狂奔而去，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想跑？给老子留下！”

邓玉函第一个反应过来，他怒吼一声，提着阔剑就追了上去。

“穷寇莫追！”萧秋水的声音及时响起，制止了他，“快，打扫战场，马上离开这里！”

浣花剑派的弟子们如梦初醒，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迅速地检查了一遍地上的尸体，确认没有活口，然后又简单地收缴了一些还能用的水囊和干粮，便扶着伤员，匆匆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糖豆还站在那个大坑旁边，有点发愣。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杰作，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那些黑衣人惊慌逃窜的背影，和林子里被惊飞的一大片鸟群。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她的心底慢慢升起。

不是之前那种误伤同门后的恐惧和自我厌恶，也不是失控杀戮后的茫然和空洞。

而是一种……微弱的，却又无比清晰的……成就感。

她做到了。

她按照秋水哥哥的计划，干脆利落地解决掉了最麻烦的敌人。

她保护了大家。

她的力量，不再是只会带来灾难的诅咒，而是可以用来守护师兄们的武器。

这个认知，让她那颗一直被阴霾笼罩的心，仿佛被阳光照亮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原来……她也不是那么没用。

“小师妹，发什么呆呢？快走！”邓玉函的大嗓门在不远处响起。他虽然听从命令没有去追，但脸上却带着一种解了心头恶气的痛快。

“哦，来了！”糖豆应了一声，小跑着跟上队伍。

她一跑到萧秋水身边，就忍不住仰起小脸，像个考了一百分，等着家长表扬的小孩子一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秋水哥哥，我厉害吧？快夸我！

萧秋水看着她那副得意洋洋的小模样，心中那份因为战斗而紧绷的弦，也悄然松了下来。他那沉重的心情，仿佛也被她这纯粹的喜悦感染，轻松了一点。

他想说点什么，想夸她一句“做得很好”，或者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脑袋。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伸出手，很自然地牵住了她的小手。

“跟紧了，别掉队。”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握着她的手却很用力，很温暖。

糖豆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所有的得意和炫耀，瞬间都变成了小鹿乱撞的心跳。

她低下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嘴角忍不住向上翘起，露出一个甜甜的，带着梨涡的笑容。

被秋水哥哥牵着手，可比被他夸奖一百句还要开心。

她就这么被他牵着，乖乖地跟在后面，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走着走着，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萧秋水的手臂上。

那里，有一道新的伤口。不深，只是被刀锋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血已经止住了，但那道红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应该是在刚才引诱那个络腮胡的时候，被划伤的。

糖豆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那点刚刚升起的，因为保护了大家而产生的微弱成就感，立刻就被一股尖锐的心疼和无法抑制的愤怒所取代。

她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秋水哥哥还是会受伤？

都怪那些坏蛋！

如果不是他们，师父不会死，四师兄不会死，浣花剑派不会被毁，秋水哥哥也不会受这么多伤，遭这么多罪！

她的牙齿，不自觉地咬紧了。

她小声地，愤愤不平地嘟囔着：“坏人！都是坏人！”

声音很小，但走在前面的萧秋水还是听到了。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只见小姑娘鼓着腮帮子，一脸的气愤，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燃烧着两簇小小的火苗。

“下次再敢伤秋水哥哥，我……我把他们都打飞！”她挥了挥自己的小拳头，恶狠狠地补充道。

那奶凶奶凶的样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而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萧秋水看着她，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沉寂了多日的眼睛里，终于漾开了一抹真实的，温暖的笑意。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但他确确实实是笑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但那只牵着糖豆的手，却握得更紧了。

糖豆没有看到他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她还在为他的伤生气。但手心传来的，那更加用力的温度，却让她心里的那点愤怒，慢慢地变成了一种更加坚定的决心。

她要变得更强。

强到可以把所有想伤害秋水哥哥的坏蛋，都打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