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走廊内光线大亮，无数绿线穿刺连接在一起，钟表嘀嗒的流动声在昏暗、窄小的基地过道里淌着。里包恩率先感觉到热，随后是酥麻的感觉，紧接着……全身上下的肌肉和骨骼开始噼里啪啦的作响，一种舒适的刺激顺着尾椎骨顶到头颅，他克制不住地皱眉，破坏了原本的伪装。

与我相握的手开始逐渐变大。

它白皙、附有薄茧、骨骼分明，手背上还有淡青色的血管脉络，是属于成年人的手掌。

绿光萦绕的那一刻，里包恩听到时间行走的声音。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和他平视的女孩已经变小了很多圈，她蹲在地上仰着头看着他，翠色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的形状。少女蹲在地上的高度刚好触碰到他的大腿，此刻她握着自己的手，把他有些颤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发出了喟叹的声音。

“真好啊。”

她说。

剧烈的拉扯和突如其来的变大，让里包恩呼吸变得紧促。

他不得不深呼吸，来调整好已经乱了套的节奏。

我歪着头，看着他上下滑动的喉结，又看着他那张高鼻深目、略带混血气息的俊朗面容。最后，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在一起。

这种高大的体型和熟悉的表情，让我很快适应，甚至不由地又用脸在他热乎乎的大手上蹭了蹭。

“ Bella.”

里包恩喊了一句，手指微微蜷起来。这个动作让我不得不抬起头，和他继续对视。

他语气里带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情绪，在那句半是呢喃又半是自语地喊声后，他垂眸望着我。

“这就是你的礼物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很显然是不习惯这种变大的体型而微妙的变音。

我感觉我捧着的那只手皮肉收紧了，他就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一样，以至于另一边身侧的手掌也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愈发明显。

“不喜欢吗？”

我看着他，有些失落的低下头，“我以为你会喜欢……”

他不让我干预自己的计划，又不让我随便参与。

只有让里包恩变大了，我才会觉得他的能力有提升，才会多一份保护他自己的力量，他也能尽可能规避我听到的那个结局。

里包恩乌沉的眸子落在她有些泛白的脸颊上，看到她黑色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抖着。

“……”

我低下头，听见他似乎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和我紧握的手用了力，轻松地把我从蹲着动作拉起了身子。

里包恩常年握枪，食指的指腹扣在扳机上落下了薄薄的茧子，他沉默地用手指蹭过我的脸颊，转而单手把我抱在了怀里。

变小后，他许多年没有用那种木料燃烧的熏木香了，此刻身上只剩下淡淡的、清冷的味道。

我感觉他的身子很烫，抱着我的手很用力。

笔挺的西装被我们俩着突入起来的拥抱，褶出了几条很明显的皱。

除了最开始变大时那出现的一抹不适，里包恩语气和表情自始至终都是稳定的。在变成成年人以后，他周身的气场就愈发的明显了，和小婴儿时期故意卖萌、软着声音撒娇的状态截然相反。

那种微妙的气息变化，就像他这个人，神秘又危险。

“在走神？”

里包恩微不可查地扬了一下眉毛。

“……卷卷，你现在好熟悉又好陌生。”

我闷在他的胸口，发出最质朴的询问：“你还会对我撒娇吗？”

里包恩：“……Chaos.”

到嘴边的感谢以及那些还有复杂的情绪，就这样，轻飘飘地被她一句堵完了。

但也正是因为对方的态度，他才不需要刻板又复杂的落下承诺。这是一种来自'甚衣'的潜意识行为，在为他不曾弯过的腰、泄下的气、松懈的尊严，而无声地搭建台阶。

就像是她没有在被自己开解后说谢谢一样，他也不用对她说感激涕零的话。

是一种很微妙的默契，也是一种对对方的认知。

我没听到里包恩的回答，于是我追问了起来。

“卷卷，前天的时候，我们晚上在一起睡觉。”

“你还记得吗？”

我捏住了他的衣角，有些期待地仰起头看着他。我心里甚至有些搞不明白，我到底在期待什么？但我此刻就是想要和他贴近，和他黏在一起。

里包恩微微松开了些距离，乌沉的眸子看着我，冷静地询问着。

“ Bella ，你想要表达什么。”

“今天晚上能一起睡么？”

我期盼道。

以前在西西里的时候，太阳落山的余晖带来让人舒展的温度。我会窝在卷卷的怀里小憩一会儿，醒来就跟着他一起去吃饭、或者看会儿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