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她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实话。

她怎么可能讨厌他呢？尽管他做了让自己觉得为难的事情，但所谓的刁难，不过只是想要一个答案罢了，更过分的事情他可是一件也没有做啊。

但要是如实告诉他，会不会又让两人在错误的漩涡里越陷越深。

她不知道定义一段关系需要什么，但她知道，不论怎么样，至少需要有人背负一个承诺。

可她有资格给任何人承诺吗？

她连自己都保证不了，不知道这些所谓的任务结束后自己会在哪醒来，而要是万一失败，她还会不会醒来都不一定。

这样的她，怎么敢给谁保证呢。

“出院以后，先去了青学吗？”幸村突然问起无关的问题。

莉莉子下意识点头。

“所以在离开以后...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对吧。”

“我...”

“这个也不知道？一点也不像你啊。”他玩笑似的调侃着，但两人都听出这是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连开玩笑的人自己，都笑不下去了。

“莉莉子。”

“嗯？”

莉莉子下意识抬头，却撞入一双明明没有在笑，却依旧让人感受到无限包容的眼睛。

“我很讨厌和医院有关的回忆，一想到消毒水和酒精的气味，连化学课都上不好了。”

“但是，如果要想再见到你，就只能回到那个地方，无论是在回忆中，还是在梦里。”

“所有和医院有关的记忆都是痛苦的，只有你不是。”

“莉莉子。”

她想说她在听，又怕一旦声音泄露，别的也随之漏出。

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想留在自己这里的东西。

可她还是嗯了一声，不知道他是否有听见，因为他已经在继续了：

“明明已经决定了要醒来，那个时候，为什么还是来找我了。”

“抱歉，这样说好像容易造成误会，但我没有想要莉莉子回答的意思。”

“我想说的是...”

“和莉莉子一样。”

“我也不需要结果。”

“问那些问题，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分了。

他一边擦去对方脸上的眼泪，一边这样想着。

可即便如此，即便会让她因为自己难过，他还是想说那些话。

是为了自己吗？

还是说，应该把责任推给擅自作出预言的人呢。

其实那些话，他从来没有当作预言去相信过。

因为那样的话，万一预言没有实现，他就有理由责怪她了。

可那样就公平了吗。

所以他想，或许，那只是一个由祝福构成的诺言，尽管许下承诺的人在兑现它之前就离开了。

可重新出现的人，又说要替他实现愿望。

所以她也很过分吧。

一边说着喜欢，一边又连注意力都不肯全部放在他身上。

一边说自己是什么神明，一边连自己的去向都决定不了，被困在那种地方，被一声不吭的带走——无论多少次失败，也没有放弃过逃脱的人，再次见面，却是一副坦然接受一切的样子。

哪有这样的神，连囚徒都比她自由。

偏偏是这样一个人，还要替他实现什么愿望。

根本就是个骗子。

没错，她说过很多谎，也许她自己不这么觉得，但他都看得出来，因为这个骗子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

连莲二这个根本没跟她说过一句话的人，都能瞬间看出她不对劲，哪怕两人只是问了声早安。

但是为什么，明知是个演技拙劣的骗子，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还是忍不住去相信呢。

尤其是那一句。

'因为我喜欢你啊。 '

可能，是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演技突然变好了吧。

好到这么久，找到了这么多证据，他都没法告诉自己。

那句话，一定是假的。

相反，他总是抱有一种侥幸。

说不定，只有那句话是真的。

所以，莉莉子。

你自己告诉我吧。

你说喜欢我，是真的吗？

甚至开始颤抖的眼瞳中，她转过了头。

而后，很轻、很轻的上下沉浮。

像鱼饵被咬中的浮漂。

而她是自愿的。

“这样就够了。”

他说。

“今天，可以在这里等我吗？”

他似乎又变成了那个好说话的幸村，不论是在他休息的时候缠着他念那些童话书，还是作为一个陌生人，突然要去参观他的房间，他都会笑着同意的幸村。

而不是这些天，用那些难以回答的问题，对她步步紧逼的人。

不等莉莉子回应，他解释到：

“听说那些在交往的孩子，放学以后都会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