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门前，林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墙上还贴着他前几天随手画的涂鸦——一只歪歪扭扭的猫，旁边写着“楼下奶茶店的橘猫”；桌上的马克杯里还剩着半杯水，杯沿有一圈淡淡的茶渍；沈澈睡过的折叠床还没完全收起来，床脚蹭掉了一小块墙皮，露出里面灰色的水泥。

这里简陋、狭小，甚至有些破旧，却承载了他们近两个月的记忆。那些讨论剧情到深夜的夜晚，那些为樊胜美担忧的叹息，那些看着邱莹莹一点点变自信的欣慰，还有……和沈澈并肩坐在地板上吃泡面的安静瞬间。

“走了。”沈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越点点头，转身带上门，钥匙轻轻放在门垫下——这是他们和房东约定好的还钥匙的方式。

走到三楼时，正好碰到樊胜美和关雎尔出门上班。樊胜美穿了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外面搭着一件浅灰色的小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拎着精致的通勤包，完全看不出几个月前那个被家庭压得喘不过气的模样。关雎尔则还是一身简单的衬衫长裤，背着双肩包，只是眼神比以前亮了许多。

看到他们背着包，两人的脚步都顿住了。樊胜美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眼眶先红了：“真要走了？”

关雎尔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把黑色的折叠伞，递了过来：“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你们路上用。”伞柄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晴天娃娃挂件，是上次小区义卖时她买的。

林越接过伞，触手温润，伞骨很轻却很结实。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简单的“保重”。

“你们也是。”樊胜美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到了新地方记得好好吃饭，别总熬夜。”她说着，忽然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红包塞到林越手里，“一点心意，路上买水喝。”

林越想推回去，却被她按住手：“拿着！不然就是不把我当朋友。”

刚到一楼，就见邱莹莹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跑过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粘在脸颊上。她手里紧紧攥着两个牛皮纸包，看到林越他们，眼睛一亮，跑得更快了，凉鞋在水泥地上踩出“哒哒”的声响。

“林大哥！沈大哥！”她跑到两人面前，把纸包塞过来，“路上吃！我早上特意去买的，你们以前说过这家的肉包好吃。”纸包还带着温热的触感，能闻到里面肉香混着葱香的味道。

“谢……”林越刚想说谢谢，就被她打断了。

“记得给我们报平安啊！”邱莹莹仰着头看他们，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落了星星，“我把我网店的客服号给你们了，不管到了哪里，都可以发消息给我！”

“会的。”沈澈接过纸包，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你也要好好经营网店，我们会一直关注的。”

邱莹莹用力点头，眼泪却掉了下来，连忙用手背擦掉：“我会的！等我赚了大钱，就请你们吃大餐！”

走到小区门口时，安迪的车正好停在路边。她今天开了辆银色的SUV，车窗降下，露出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疏离的脸，只是此刻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看到他们，她抬起手挥了挥：“一路顺风。”

“安迪姐再见。”林越也挥了挥手。

沈澈微微颔首：“保重。”

两人转身走向东门，身后的目光像温暖的线，轻轻牵着他们的背影。林越能感觉到，樊胜美还站在三楼的楼梯口望着，关雎尔或许在偷偷抹眼泪，邱莹莹肯定还在原地蹦蹦跳跳地挥手，而安迪……她大概会看着他们走远，然后默默发动汽车。

老槐树下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几只麻雀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告别。

沈澈拿出那张发光的纸条，轻轻展开。白光瞬间扩大，像融化的月光，渐渐形成一道两米多高的门状轮廓，柔和的光芒包裹着周围的一切，连空气都变得温暖起来，驱散了最后的离愁。

“准备好了？”沈澈侧过头看他，眼底的光芒比白光还要亮。

林越点头，握紧了手里的伞。伞柄上的晴天娃娃轻轻晃动着，像是在点头。“走吧。”

两人并肩走进光门。穿过白光的瞬间，周围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又骤然拉远——林越仿佛又听到了302室的笑声，邱莹莹咋咋呼呼地喊着“我又接到大单啦”，樊胜美笑着说“看把你能的”，关雎尔小声附和“莹莹真厉害”，安迪难得地哼了一声，却带着笑意。

他仿佛看到了樊胜美在酒桌上从容应对客户的坚定眼神，看到了关雎尔在部门会议上说出自己想法时羞赧却自信的笑容，看到了邱莹莹打包快递时蹦蹦跳跳的雀跃身影，还有安迪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弟弟照片时，脸上难得柔和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