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无欲。

这恐怕指得就是耶和华对路西法的感情吧。

“抱我，好不好？”呼吸温柔的吐在耳侧，耶和华没有偏过头去看他的神色，眼前男子的背部微弯，伏在自己身上时脊椎下凹，勾勒出极其漂亮的线条。漆黑的长发像丝绸一样的蜿蜒在莹白的皮肤上，配合着此刻接近于屈服的姿态，不免有种禁断的美感。

换了任何一个人或许就怦然心动了，但这招对耶和华不管用，别说半遮半露，就是全露他都看过。

气氛陷入了无言的僵硬。

路西法身体一颤，他抬起头直视着耶和华，咬牙切齿的开口：“耶和华！你该不会是不想碰堕天后的我吧。”当初他还是路西菲尔的时候，耶和华明明被他挑动过一次情欲，更甚至发怒的将他关到了天使监狱去了。

“纵然黑暗带给我不少糟糕的回忆，但我知道你是不同的，我怎会厌恶你。”

耶和华无奈的摇了摇头，然而浅浅的笑纹自嘴角泛起，缱绻得让人心中一软。他将这位因自己而堕落的天使之王拥入怀里，相斥的只是力量，从来都不会是心灵的距离，倘若他厌恶堕落的路西菲尔，那就不可能接受如今的路西法。

可惜漫长的时光让他磨灭了人性，在创世的那一刻，他的神性已达到了巅峰。

“路西。”神的手指抚顺着他背后的长发，一句轻喃仿佛是拂过心头的羽毛，暖暖的、带着不可思议的温柔。这个连接着彼此无数载光阴的称呼让路西法低下了头，漆黑的眼瞳闪过一丝不甘心，但终究是妥协了。

他们未来的时间还长，自己总有一天能得到想要的。

眼睑垂下，路西法悄悄的勾住耶和华的左手，十指紧扣，好似这样就能让命运为他们妥协。哪怕按照命运的轨迹走向堕天，未来的时间还长着呢，他总归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一点一点占据神的心。

仅仅是想象一下，路西法就觉得愉悦异常。

没有什么糟心的事情分割他们，天堂不再束缚自己，地狱成为他的王座基石，他是最接近他的魔王。

当时间飞逝，岁月的斑驳痕迹遍布世界，路西法才恍然仰望天空。

永恒——只是所有生灵的一个笑话。

天使啊、恶魔啊都是世界的一部分，即便是拥有创世神的世界，也绝非永恒之处。

路西法侧耳倾听，早在数月之前心有预感，可真正听到了末世的响钟时，他反而怔忪了起来。那从无尽虚空传来的浩瀚之音，是否就是冥冥之中的法则做出了最后的判断：这里将要成为一片荒芜。

世界走向末日，那么神呢？与世界有着最深接触的至高神呢？

路西法的双瞳不可遏制的紧缩，一时间对神的担忧远胜自己，他简直无法想象神如果出事会怎样。刚想从王座上走下，路西法脸色大变，被一股无形力量猛地压制回了王座，连指尖都动弹不得。

是谁？

法则、混沌深渊？

不，应该是神，那他为什么要禁锢住自己！

三界众生哀嚎的声音传达到心里，耶和华的指间轻颤，宛若抚摸的接触着四周几近实质化的信仰之力。眼中无悲无喜的神性光辉褪去，他第一次目露悲哀之色，完全不似当年大洪水灭世时身为旁观者的愤怒。

因为这是一场早已预见的结局。

不论是洪荒、还是希腊神话，世界的尽头不外如是。

推开殿门，一道从水晶头直通下界的阶梯铺开，神从容的走下御座。

仿佛没有看见跪倒在四周的天使，他面色淡漠的向下走去，一举一动神圣优雅，无不是沉淀了亿万年的古老。天与地的界限在他的脚下模糊，水晶阶梯上垂落着及地的银发，他不再隐藏的散去了圣光，直面着整个天堂。

在耶和华走出大圣堂的时候，纯净的天空上露出了一只硕大的单瞳，紫色的玄奥眼瞳俯视着世界。

从九重天堂至九层地狱，银发的神只就这么走过了万魔殿，信仰之力化作光点浮动在周围，照亮了黑暗的世界。他和王座上的路西法擦肩而过，踏入了从未进入过的混沌深渊，那片黑暗的极致所在。

风吹动着脚下的衣袍，路西法脸色苍白了起来，无疑是发现这乃混沌深渊开启后的力量波动。没过多久禁锢的力量消失，他立刻往万魔殿最深处的地方跑去，那里隐藏着混沌深渊的大门。

黑暗漩涡中的耶和华敛眉静立，眼眸纯净如水，至善至美的气质尤为突出。

直到此时此刻路西法才发现自己无可救药了，他怎么可能不爱上这样的神灵。走过混乱扭曲的虚空，他从身后抱住了耶和华的腰身，不言不语的紧紧扣住，恨不得碾碎了揉进自己的骨髓，才能消除心中产生的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