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马说：“当我看到她那样对我笑时， 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离开了。”

他扭头，仿佛透过了地板和墙壁，看向那个辛勤劳作的女子。

“她就是我的母亲。”

赫狼静静的看着藏马，对面的大妖怪洗去一身妖气和暴戾，只剩下温润如玉的气质和柔和的眉眼，要是现在魔界那些大妖怪看到藏马，肯定会一个个认为自己眼瞎看错妖了。

藏马说完自己的事后问赫狼：“好了，我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已经告诉你了，你呢？”

他好奇的看着赫狼：“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赫狼歪头，好奇的问藏马：“你就不怕我现在掐死吗？”

藏马却淡淡笑了：“你还当我是过去的我吗？”他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笑眯眯的看着赫狼：“不是你说的吗？知道我的名字后，你想掐死我易如反掌。”

“当年你没有那样做，现在也不会。”

赫狼啧啧感慨：“转世投胎一次能让妖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啊。”

他也算是转世了好多次，变化……噫，也许是有变化的，只是他自己没发现吧。

既然藏马都这么坦然了，赫狼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道：“……你猜得没错，我最开始是人。”

藏马精神一振：“哦？然后呢？”

然后变成狗妖吗？

赫狼道：“然后变成了一只秋田犬。”

藏马哑然，秋田？不是白狗妖？

“我第一次转生的世界有点坑，那里正处于战乱之中，百族征战杀伐，即便是人类在那个时代平均年龄也活不过三十岁，我生为一只狗，刚开始活的挺麻烦的。”

赫狼笑了笑，随即轻描淡写的一笔略过。

“后来我和人合伙，算计诸国，剑指天下，在即将成功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离开了那个世界，转生成了人。”

藏马倒吸了一口冷气，听听这句话，虽然只是短短一句话，却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一只狗和人类合伙？剑指天下？甚至还……即将成功？

藏马很想问一句你怎么做到的，不过他忍了忍，对上赫狼那平静淡漠的眼神时，却又一个字都问不出来。

再多的惊涛骇浪和波澜壮阔，再多的悲痛艰苦和撕心裂肺，都已经化为面前之人的一部分，成为他懒散一笑中的平静和怅然。

藏马垂眸，他轻声道：“……转生为人，你会很高兴的，对吧？”

藏马问不出那些过往的荣耀和苦难，因为对赫狼来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还活着，他坐在他面前，他拥有诉说过去的资格，这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赫狼又笑了，他慢慢道：“是啊，我终于变成了人，可当我终于成为人时，才发现我失去了保护重要之物的实力。”

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细细感受着清茶的苦涩。

“不管是人还是妖，最终其实都一样的。”赫狼道：“我是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我坚守本心，永远向前，绝不做会后悔的事就行了。”

藏马一愣，他看着赫狼：“你从未后悔过吗？”

赫狼想了一会才道：“差不多吧，我活到现在没遇到过什么后悔事，有什么问题都当场解决了，绝不过夜。”

藏马长长叹息道：“以前其实我很佩服你，看着你好像永远潇洒随心，再没有什么能难倒你的事，不过……”

在藏马看来，当时的赫狼明明比他小三十多岁，却活的比他还恣意，藏马看他各种不顺眼各种跃跃欲试想要和对方怼一怼。

此时此刻，藏马终于明白他当年为什么看不惯赫狼了。

因为妒忌。

不过比自己拥有更强的妖族血统而已，一只比自己小三十多岁的狗妖就能和自己斗智斗勇，以幼生期的实力能和自己打的不相上下，如果说在实力上被一只奶狗打平还可以推说是狗妖天赋异禀，那智慧呢？

妖狐一族向来以智取胜，魔界的妖怪都知道妖狐的脑子好使，可被魔界盛赞的智慧在奶狗面前依旧一败涂地。

为什么？

不甘不忿的好胜心怂恿着他不断挑战，甚至还会仔细思考赫狼说过的每一句话，以期望能发现赫狼的缺点，可实际上呢？

他自己被坑的……唔，挺惨的。

很难说当时他收拢了那么一大批手下，是因为他真的需要手下，还是因为……他需要在那群手下身上找回自己的信心和判断。

现在想想当时的自己，真是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