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初代同人)再见西蒙(59)

可死里逃生后的情况非常糟。即便没有像入口那一段隧道一样完全崩塌,逃生隧道的后边的大半截路也已基本面目全非,很长一段时间里科扎特都是靠着双手一面掘出路来一面爬着前行,他不去想已经过了多久,也不去在意被碎石块撕裂了一次又一次的伤口,更不去注意早已血肉模糊的双手。他不敢停下来,坚持行进,直到在钻出那半塌陷的一截隧道以后,才摸索着在完好无损的空旷石穴中找到了这个水源,停下来倚着石壁暂作休息。

科扎特不知道这儿距隧道的出口还有多远,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继续往前。他依着这一点点的水源来补充体力,希望自己能够稍微清醒一些,不要疲倦地睡过去——在这种没有光源的地方睡着很可能就此再也醒不过来。

动了动发麻的手指,科扎特发觉自己的大脑已经迟钝到快要感知不了疼痛。这不是好征兆。后脑勺枕上冰凉湿润的石墙,原本该落入嘴中的水滴也因他这个动作而滴落在了他的眼睑上,丝丝凉意刺激了眼皮,令它不至于那么快紧合。

由于失血过多,他感到很冷。身上的衣物简直形同虚设。

不知道卡列琳有没有回到福罗伦萨,迷迷糊糊中科扎特这么想着。他忽然翘起嘴角笑了笑。还好遭遇矿洞坍陷的不是卡列琳,他想。换作女孩子的话,即使是卡列琳也很可能撑不到现在。

想到这一点,他觉得很庆幸。

科扎特决定就待在这里等待救援。他很确信卡列琳他们会过来找他,尽管这种笃定的想法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就跟以往每次直觉带给他的安定一样,这种想法令他安下了心,他不担心自己会死在这个没有光的地方。

将曲起得膝盖放低,科扎特缓缓展直双腿,好让疼得麻木的双手枕在腿上。消停的时间一长,他就开始感觉到内脏翻搅似的难受,也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因为浑身上下各种程度不一的伤口找到了机会叫嚣。

他稍稍皱起眉忍耐,安静地听着岩缝中坠落的水滴摔碎在脚边的声音。

科扎特不确定这样的等待持续了多久。水每滴落一次他就默念一次数字,数到三万时他停了下来。他用血糊糊的手背擦了擦眼睛,隐约能闻到手上凝结的血块发出的血腥味。双手冰凉的触感让他有点儿不安。

他用双手捂住脖颈边的动脉,利用那儿的热量暖了暖手,接着又勉强挪动身体,再次仰起头来喝了一阵水。

石穴里伸手不见五指,在碰到水源的前一秒科扎特不知是第几次感到有些恐惧——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直到那凉丝丝的水滴落进嘴里,顺着咽喉滑入食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科扎特没有办法像一开始那样安心。

他了解博尔恩公爵的个性,这次的事故不到最后关头不可能见光,而在那之前博尔恩公爵会采取一切手段来阻止任何人制造大动静。也就是说,即便会有人来搜寻幸存者,等到他们找到科扎特的时候他说不定已经死在了这里。

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尽量自己靠近出口,缩短到时救援需要花费的时间。但科扎特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抵达隧道出口,他不清楚自己此刻位于逃生隧道的哪个地段,也不肯定前方还会不会这么幸运地存在水源——也就是说,如果继续前进,他很可能会在到达出口以前就干渴而死。

他现在需要作出选择。然而不管如何选,风险都极大。这就像打赌,筹码是他的命。他输不起。

“以前从不赌博……没想到第一次赌就赌得这么大。”有气无力地低喃着,科扎特忍不住笑了。抬起手扶住身后的石壁,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周身的疼痛让他蹙紧了眉。

他决定前行。

石穴内阴寒,却不至于像前一段隧道一样使人行进艰难。科扎特一瘸一拐地扶着石壁挪动脚步,想象自己正走在由艾德镇通往海边的曲折长巷里。那条路他最熟悉,有无数次他都在湿黏的海风尚且带着凉意的清晨急急地跑着穿过那里。

然而石穴仿佛没有尽头。等到最终寸步难行时,科扎特不得不止住脚步,顺着石壁滑坐下来。他感到极度干渴,脑袋沉甸甸,全身发软,好像被抽干了力气。他停下的地方听不到水声,他明白这次的赌博他恐怕要输了。

科扎特没有办法再撑开眼。他疲倦至极,任由双眼合上,把黑暗隔绝在外。他想起几年前的冬天他在炮火声中失去父亲和船上的同伴以后,独自一人从海上回到陆上的情形。那时他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福罗伦萨的郊外,有好心的路人施舍了他几枚钱币。他找到一间废置的小教堂,用那几枚钱币换来了在那儿休息一晚的权利。那天晚上,科扎特蜷缩在教堂内那尊被蜘蛛网缠绕的耶稣圣像脚下,冻得发抖地质问上帝为什么要夺走他的父亲和他的朋友。入睡之前,科扎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第二天活着醒来。

Sunness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