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还亮着灯光，科扎特知道那是卡列琳在哄完两个孩子睡觉以后到厨房清洗晚餐后留下的碗盘。他来到厨房，果不其然看见站在水池边的褐发姑娘偏首瞧了他一眼。

大概是她的反应太平淡，科扎特不自觉地笑了笑，走上前自然地从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见她已经对这种亲昵的举动见惯不怪，便顺理成章地更加贴近了她一些，“卡列琳，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嗯。”应了一声表示她在听，她继续忙着手里的活儿。

由此确定了她心情不算糟糕，科扎特略微低头，脸颊蹭了蹭她的耳鬓：“我打算成立一个小规模的黑手党家族。”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太平常的语气跟话里的内容造成极大的反差，前一刻还在专心于手边的餐具的卡列琳身形一顿，扭过脸来瞥向他的眼神诧异而隽永，直到他趁机理所当然地吻了吻她的面颊，她才表情一垮，又转回了头去。

这算是及时地调解了她的心情。科扎特清楚她恢复了常态，才舒了舒气，把先前考虑好的措辞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接着语速适中地道：

“现在的西西里政府基本由外来人组成，他们不了解西西里，因此必须依靠与黑手党的勾结来巩固统治。我们想要得到长久的和平与安定，需要对付的不是黑手党，而是政府。但意大利王朝刚统一几年，西西里想要争取到完全的自治权很难，目前能做的只有从政府和黑手党两方面下手，可恰好这两方都不能容许第三个武备方的存在。所以，自卫队要在这种情势下生存下去，其实……”

认真地听着的褐发姑娘想了想，“只能发展成黑手党？”

科扎特颔首点了点头，继而又不动声色地搂紧了她一些。

“发展成黑手党，等到能与控制西西里的加百罗涅抗衡的时候，一举扳倒他们的势力，取代他们，与西西里政府合作。这样，在西西里获得自治权以前，不论自卫队最后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我们都能达到最初的目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唇角轻抿，无意识地将视线转向她沾满泡沫的手，“不过还没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自卫队现在完全是凭借居民们的反抗心理凝聚起来的力量，没有自卫队自己的产业来创造经济来源，规模不够大，组织规划也不够完善，可以说跟以前那些奋起反抗的居民组织相差无几。要建立雄厚的基底直到足以撑起一个黑手党家族的框架，自卫队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来做准备——在这段时间里，黑手党和政府又随时可能把自卫队掐死在摇篮里。”

卡列琳没有出声打断他，安静地垂首听。

“因此要首先成立一个小规模的黑手党家族，造成自卫队是隶属这个家族的武装力量的假象，从而争取到时间让自卫队发展。”科扎特垂下眼睑瞅了瞅她的神情，“同时，这个黑手党家族也要不断扩大家族的产业，保障自卫队在这个阶段的资金供给。之所以说要小规模，是因为在那以后自卫队发展成的黑手党家族必须跟这个家族独立开来，好保证今后遭遇到特殊情况时能以结盟家族的身份相互帮助，不至于势单力薄，一下子就被断了后路。”

说完，他眨了眨有些疲惫的双眼，等待她的回答。

“这么看来，适合成立这个黑手党家族的的确只有你。”褐发姑娘总结道。

科扎特笑笑，纠正：“是我们。”

“好吧……我们。”她叹了口气，妥协。

“你觉得怎么样？”

“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怕你认为我想太多了。”她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自己也是这么考虑的。”

难得得到她没什么意见的回应，科扎特愣了愣，“你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有。如果自卫队必然发展成为黑手党，那么人在金钱与权力前面很容易失控，谁都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第二个加百罗涅或者多玛佐。”卡列琳的答案不出意料，“是你的话，我比较放心。但你要是做了一个小家族的首领，当情势失控的时候你也只会处在被动的状态。”

他闻言反倒微笑起来：“所以当初我才会极力建议乔托来做自卫队的首领。”

怔了怔，褐发姑娘转头对上他的眼睛。

“你这么相信他？”

科扎特点头。

她别开视线，也不再多问：“总之一切由你来决定。”

“好。”笑着答应，科扎特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脖颈，让她身体一僵。

“手可以松开了吧？想要缓和气氛也够了。”

“多、多抱一下！很难得的机会……”

“……再这样今晚就别想喝红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