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断剑(27)

我的神经一直处在一种半清醒半昏沉的状态。我在回忆,回忆我从出生到现在这二十三年来的岁月,浮浮沉沉,没有一天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太懦弱了,太空虚了。

他醒了吗?

轩王殿下,还没有。

那,你先下去吧。

听见脚步声音走远了,我从被子中抬起了头,意料中看到是毓轩。

理应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我现在的处境怎容我如此放肆。

他很温柔的抱起了我,把手扶过我有些汗湿的脸。

哭过了,眼圈还是红红的。

刹那间,我有了个主意,向他服软,可以暂时麻痹他。

我摇了摇头,将头埋进了他的怀中,全然没有当年朝堂之上与他对视的盛气凌人与不可一世。

母亲也走了,就我一个人了,就我一个了。这话是我心中所想的,说着,自己也陷了进去。当真到了动情之处,全身轻颤,不能自抑。

他轻轻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这话,我懂了。他历尽沧桑,如今我这些手段当然不放在眼中,现在更是挖苦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早知今日我必斩你于午门之外,那样我们都省心。

那是我的错吗?

3、断剑 ...

他将我的脸捧起,对着他,不会是我的,你为什么不理解我?

我甩掉了他的手,当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杀了瑶光,控制了整个禁宫,软禁了我。母后的死虽然不会是他亲为,可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这样的局势下,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背对着他,想下床,可他从我身后抱住了我。

毓白,我该怎么办?

废了我,或者,直接杀了我。

现在的我对他彻底的绝望,连和他做戏的心情也没有了。一个人,到了他什么都得到的时候还在这里推卸他以前犯下的过错,这样的人当真有反思的一天吗?

明显感觉他的手越来越紧,我几乎无法呼吸。

你当真这样恨我,不给自己留半分活路,即使死也再所不惜?我们之间当真没有半点转机?

三哥。

这是很久以前的称呼了,那时的我们都还是单纯的孩子。十三岁后,我一般不这样称呼过他。他好象也被唤起了以前的记忆,柔声问,怎么?

你杀瑶光的时候可曾想过我?

什么?

你杀瑶光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可曾想过那个人是你弟弟唯一信赖的人?可曾想过你的弟弟一直是怎么活过来的?可曾想过你的弟弟今后的日子当如何?你想过吗?

你没有。如果你想过,你不会下手的。如果你想过我们有今天,你也不会下手的。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你也不用这样和我假惺惺的了,或废或杀全是你一句话。

皇家的人情本就单薄,更何况是我们。

他冷笑了一声,放开了我。

原来郑王放不开的是瑶光。瑶光狐媚惑主,除掉他是先太后的意思,臣弟也是奉命行事,郑王的责怪,臣弟实在难以承受。

我下了床,在穿衣镜前整理装束。

芙后的丧事,轩王想怎么料理?

那样的问题我不欲多谈,直接跳了过去,反到是他在这样的情形下有些茫然。

芙后是郑王的母亲,自然是极尽哀荣。

朕的寝宫不知轩王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称呼自己,从这样戏剧性变化中,我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末路。

朕不习惯住在像薇音殿这样的地方。

被杀被囚我只想找到熟悉的地方。

郑王,既然这里不合心意,臣弟自当另外安排。

他站在我的身后,我从镜子中看着他的眼睛。

昔年的斯文少年已经是权倾朝野的毓轩了,原先那平静清澈的眼睛也变的深沉,就像最深色的千年湖底,隐藏了多少的秘密和心计。

我无意识的走到镜子前面,用手指描绘着他的眼睛,我知道我现在的行为多像在挑逗他,可我只想记住那双眼睛,记在我的心中。如果,如果有来世,看到这样的眼睛,我会逃,逃的远远的。

他仿佛被触动了。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可以成就刻意打算而成就不了的事情。他过来,握住我的手。

毓白,可想与我共享河山?

我知他此时的话是真的,我知他为了这样的话下了什么样的决心。可我已经没有心力了,我不能在这样郁闷的王宫中进行我原本就苍白的人生。

缓缓的,我摇了摇头。

放了我。

这是我第一次明白的说出我想要的。

我放弃毓白这个曾经代表王权的名字,放弃轩辕这个神圣的姓氏。从此,我们之间的恩怨都成为过去。我不会再记恨你,我会爱你如我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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