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传—断剑(56)

周围一片寂静。

时间在这里仿佛静止了一般。

写的是屈原的诗,那部神秘诡谲的天问。

苍凉的笔触,悲伤的情感,在这样的雪天格外的适合。

身后有脚步的声音,在这里不会有其它的人,是开阳,我的近身侍童。

"王子,天冷了,进屋吧。"他走到我的身边,坐了下来。

我放下笔,任他给我披上狐裘。

这是北方进贡的雪狐,没有杂色的白,雪在近身半尺的地方已经完全化开。

"怎么这样的冷。"他握了我的手。

我一直很喜欢他的手,暖暖的。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

我们在一起相处已经有三年了,在这里犹如地狱的日子里,他是我唯一的安慰。

三年前,在我仅有十三岁的时候,我的生活突逢巨变,我的父亲下旨意,他说他今生不想再见到我,把我打发到这里,一处远离禁宫的废旧宫殿里。

在这里惨淡的经过了一年后,我的父亲驾崩,大郑皇朝的王位却出人意料的传给了我。

还记得两年前的那些荒唐的日子,开始的那天也是如今天般的大雪。

我也在殿外习字的时候,远远的看见一队人马。

那时的雪还不是很大,没有模糊了我们的视线。

一队骑兵,一顶宫轿,全身缟素的人。

"殿下,有变动。"开阳挡在了我的面前。

"不碍的。"我安慰他。

我们这里就可以看见的几个人,就算开阳可以挡住我,在这样的环境下,依然难护我周全。

再者,我是一个早已经失了君心的王子,我不会成为任何兄弟的阻碍的。

他们已经进了园子,走在前面的是神庙的副祭祀,一个很年轻的人。

他在我的面前跪下了,双手捧起一个金漆的木盘,里面放着一套纯白的细麻做的衣袍。虽然是麻布的,但是依然有很繁复的花纹,俨然绣着龙。

"五王子,郑王已经驾崩了。"他的声音很平静,静的就像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等他说完。

我知道,我的父亲已经死了,等待我的是未知的世界。

说不定,父亲在临死之前放我回去。

说不定,我的兄弟一登基就会下旨要我陪葬。

我在等,等他宣告我的未来,我知道,此时,我的未来在他的舌尖上。

"太后召您即刻进宫,继承王位。"出乎意料。

我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怎么也没有包括这样的情况。

我呆呆的任由他们给我换了衣服,扶我到了宫轿上。

当宫轿远离了这里,从窗看出去,我住了一年的宫殿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远离,那一刻,竟然有了一种难以割舍的留恋。

天依然是昏暗的,雪越来越大了,大雪模糊我的视线。

我再看那里的时候,只看见开阳是站着的,他们跪了一片,没有起来,静静的,仿若雕像。

我跪在最接近父亲身体的地方,我的四个哥哥在我的身后,在他们的身后是他们的母亲,而我的母亲在我的身边。

芙王妃,我的生母,我已经有整整一年没有见到她了,她依然美丽如昔。

她是当年艳冠后宫的美人,听说她的美丽使任何人不敢直视,同样也使我的父亲为之疯狂。

但是她的性格太冷了。我是她亲生的儿子,但是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和我主动说过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如此的冷淡。

祖母扶起了我,神庙的主祭祀端着王冠走了过来,他用发颤的手,将王冠戴在我的头顶。

他是如此的老迈,昏黄的眼珠,灰白的脸。

当他手中捧着传国玉玺的时候,我真的很怕,他会拿不稳而将它摔的粉碎。

我接过玉玺,双手捧在手中。

"啊,不。"一声凄厉的叫声化开了大殿中死一样的静寂。

我看向那个人。

"你们不能这样,你们不能把王冠给这个魔鬼般的孩子。你们居然在先王尸骨未寒的时候做出这样的事情,这是篡位,这是有报应的,有报应呀。"是绚王妃,王长子和王三子的生母。

如此的咆哮,优雅尽失,只留下泼妇般的张狂。

魔鬼?奇怪的名字,从我被禁锢在禁宫之外,我就有了个名字。

祖母没有说话,手一挥,从殿旁过来一队军队,把绚王妃拽了下去。她一边走一边说,只是声音越来越小了,直至完全安静了。

我看着我的大哥,他也看着我。

原本,郑王的位置是他的。

美丽的天之骄子,得到了我父亲全部的宠爱,我们兄弟的嫉妒和向往。如今,他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居然好奇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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