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已经快要遗忘自己黑叶秋、和叶秋作对的理由。

他只是想，没了叶秋，他就能真正发光发热；没了叶秋，他就能获得更多。

最重要的是，等叶秋失败了，他就能向对方证明他刘皓才是正确的；证明刘皓没有错，从来没有。

他看着报纸上嘉世全员照中间那个空缺咬牙切齿，全然不记得最初他是多么渴望和叶秋一起露面；他在队伍里离间叶秋和队员，把曾有过的“要让其他人懂得队长的苦心”想法抛在脑后；他在荣耀赛场上利用漏洞顺势而为，把最初自己那朴素的“要和叶秋在一起奋斗拿冠军”的愿望，丢在原地。

已然疯魔，人不自知。

十七

刘皓成功了，成功把叶秋赶出嘉世，让斗神退役。

可他也失败了。

因为叶秋卷土重来。

刘皓被陶轩抛弃灰溜溜的去往雷霆，嘉世挑战赛中解体，刘皓从雷霆到呼啸，兴欣朝冠军前进。

而叶秋甚至不是叶秋，是叶修。

五月二十九号，叶修生日那天，呼啸与兴欣的比赛里，刘皓觉得自己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里子面子掉了个精光，可人也被扇在脸上的巴掌扇得清醒了一半。

他上串下跳小人做了个彻底，自以为黑得高端高明简直不能更妙，结果呢？

结果叶修施施然重临神坛，带着刘皓梦寐以求的东西一起。

刘皓呢？

论坛里已经有人称他“三姓家奴”，更甚者还有人说他连这个称呼都配不上，因为他本身一点也不出色。

在职业选手里，他也没混个好。

呼啸本队？他现在用手指头想都能想到日后的艰难。

他忽然有点茫然。

最初他选择成为电子竞技选手，是为了什么？

他花了这么多时间，究竟做了什么？

这一切，就是他刘皓想要的吗？

十八

季后赛，刘皓追随兴欣到决赛。

抛却所有的偏见以一名职业选手的眼光去看叶修比赛，他不得不承认这支由叶修一手拉扯起的兴欣，发挥出的力量比当初的嘉世要大得多。

但明明，嘉世能做到的，在叶修更年轻的时候，如果省点心如果队员团结一点………..

他第一次去假设过去。

兴欣与轮回的第二场比赛过后，刘皓沉默着开始看起从前自己的比赛录像。

他的确比最初成熟，但第六第七赛季，他基本就在原地踏步。

就像叶修说的，他后来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真的做不到更好了吗？

显然不是。

刘皓又想起叶修的话。

他的手开始颤抖。

“想要和叶秋一起拿冠军，我想成为一名出色的职业选手。”

某个自己剪辑的、训练营时期的视频时隔多年后再度被点开，刘皓惊愕的发现最初的画面是一张插入突兀的、写着这句话的图片。

那是第一次被叶秋指导时录下的视频，刘皓在最前面写下了自己的愿望。

而现在，他一条也没有达到。

十九

第十赛季总冠军，兴欣。

叶修拿到了他的第四个冠军，第一次出现在领奖台上。

而刘皓在台下，几乎隔着一整个世界。

叶修一如既往的自信，他的自若骄傲源自内心，不管外物如何变化，他都不会改变。

不管身处怎样的逆境，他不会被击垮；哪怕倒下，也会再度站起，然后重新站在一个让人仰望的高度。

即使曾被拉下神坛，他也很快再度回归——不，他根本不承认自己是神。

在叶修看来，他就是他，他人的看法不重要。

刘皓意识到曾经的自己，如同小丑般可笑。

你赢了。

他自言自语。

叶修从来不是后来被自己歪曲后的样子，那些丑恶的影像，不过是自己怀着恶意看到的投射自己内心的幻觉。

叶修从头到尾都是正直、坚强、善意、善于挖掘人内心、表里如一、光明、正能量的温暖存在，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也不屑于做出“对刘皓好因为刘皓有用”“用感情等价交换”这样的行为。

他的感情没有那么廉价，也没那么不堪。

真正想歪的偏激的不堪的自卑的歪曲事实的，是刘皓。

我错了。

刘皓逆着人流出赛场，伸手抚上那张保存完好的照片。

错的那么远还沾沾自喜，被教训后还兀自沉迷，隔了这么久才想清楚一切，也真是够了。

二十

微博上传开“荣耀世界邀请赛”的消息时刘皓正在嘉世——现在是购物中心了——旁边那家尚存的面馆吃面。

和十八岁那年一样的牛肉面，从那次后第一次到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吃的关系，他竟然再一次觉得这碗面是人间美味，真的特别特别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