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呢？”伙计反问，“天色已晚，你不可能连夜离开。”

这样的话让洛根舒了口气，站在脚边的战犬像是感觉到什么似地抬起了头，它因为年岁而朦胧的双眼中好像带着理解的色彩。

它的确老了，她不可能再带着它继续奋战，留在阿玛兰汀，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第五次枯潮已经结束了十年。洛根眯了眯眼，这么久之后，关乎于领主大会，关乎于召礼，关于费雷登英雄的记忆仍然历历在目。

清晰地就像是更早之前，玛瑞克戴上王冠的画面一样。

“毕竟它老了，像我一样。”洛根看着年迈的战犬，不知道是对着谁开口，“而她还得继续走下去。”

☆、第二章

是的，领主大会的记忆就像是玛瑞克登上王位一样清晰，时至今日洛根仍然记得费雷登的英雄击败自己时的场景。

在向她发出挑战之时，洛根·麦提从来没料想过自己失败的场面。

他的确听说从奥斯塔伽活下来的两个灰卫联合了矮人与精灵，甚至平定了法环的叛乱，但他一直认为是玛瑞克的那个私生子才是他们之间的领导者。

而这个站出来精灵，苍白又纤细，实在是和她应有的身份难以扯上关联。

早在洛根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她太过漂亮了。那个时候她刚刚抵达奥斯塔伽，洛根听说了她的遭遇，却没想到当事人会是如此的……美丽。

这并不是洛根贪图美色，他只是在阐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年轻的女精灵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和几乎同色的皮肤，跟在邓肯身后她活像是个被其他灰卫抱回来的玩偶，她的确很漂亮，漂亮到洛根毫不意外邓瑞姆伯爵那个没用的儿子，会因她而做出在婚礼上强掳新娘事情来。他很怀疑她能够在灰卫这个位置上坚守多久，一名战士长得这么漂亮绝对不会是好事。

但当他的双腿无法支撑他的身躯、跪在地上之时，洛根意识到自己到底是低估了她。他失败了，灰卫依然站着。她踉跄几步，稳住了身形。一头白发上溅满了血迹，那之中有她自己的也有洛根的。灰卫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掩饰不住眉眼间的得意之色，透过她的双眼，洛根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他想起了玛瑞克。

那时候他们和她一样年轻，同样的无所畏惧，同样的不知后退，那个时候的玛瑞克和站在他面前的灰卫有着相同的不屈的目光与坚韧的灵魂。

洛根喘了口气，站了起来。

“你赢得了你的胜利，灰卫。”他看着那个灰卫说道，“我向你屈服，动手吧。”

如今玛瑞克已死，凯兰已死。死于他的抉择，他是希望费雷登获得和平的，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在自己为玛瑞克掌控之下。但洛根从来不是个耻于承认失败的人，成王败寇，早在他还是奔驰在林间的游侠时洛根就学会了这点。

“动手？”

他本以为灰卫会毫不犹豫地举起自己的匕首，但她没有。

“杀了你？不，不会这么便宜你。”睥睨着他的精灵灿烂地笑了起来，“你想用死亡来了结你的罪孽？想让我以处决你的方式来结束这无尽的折磨？”

灰卫收起了她的武器。

“我不会杀你，洛根。因为你还有用处，因为你的愚蠢与过错无法用死亡弥补。”

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擦去飞溅到脸颊的血液，干涸的血渍在她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这让有着俊秀面庞的她显得危险至极。

“你得好好活着，”她冷笑着说，“背负着叛徒的身份，承担着永远也无法弥补的罪责一直活下去，这是我对你的裁决。”

那一刻，洛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她和玛瑞克不一样。费雷登的国王仁慈且正义，面对敌人他会慷慨地赐予终结。但她不会，并且洛根知道这并不是出于对大局的考量，从她的笑容里就能看得出，这个自一个泥潭落入另外一个泥潭的灰卫只是单纯的想报复自己。听着玛瑞克的私生子与她因放过自己争吵起来，洛根觉得格外的讽刺：她的战友竟然会因此而感到意外，天真的年轻人以为她放过了自己，而实际上灰卫宣布的却是对失败者最严苛的惩罚。

那就是活着。

☆、第三章

她称呼自己为“兄弟”。

召礼过后灰卫的笑容如此灿烂，像是刚狩猎归来，清点着战利品的幼兽。她丝毫没有掩饰恶意的意味：“我以为你会死在召礼上。”

“很抱歉没让你如愿。”

“不。”

出乎洛根意料的是，灰卫用一副认真的态度否定了他的讥讽：“我拿阿里斯泰换来了你的命，如果你就这么死掉，我岂不是亏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