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

不知道为什么，“贫者的见识”对他如今的这个御主无效。

这个发现让几乎不会有情绪波动、宛如圣人般存在的英灵不由得心生出一丝惊讶。

还有些许的不适应。

倒不仅仅是因为无法看穿眼前这个似乎冷漠又高傲的御主本质如何，也无法再以此判断对方的言语是否真心。

技能的失效，对迦尔纳来说，就等于——在这段契约持续的期间，他都只能凭借自己的直觉和观察，摸索着去跟御主相处。

迦尔纳也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担忧还是别的什么情绪。要说担忧，还不如为要跟他待在一起的某个男人的心情担忧一下。

他只是在思索。

技能没有原因地失效，是他所默认的所有正常现象中突然出现的“不正常”，其诞生的根源，应当就是他的御主本人。

很奇怪。

这是一次偶然，还是说，仅仅象征着，随后将会出现的更多的不同寻常——的开端？

“master。”

不管心里在想什么，面上依旧没有变化的迦尔纳终于开口了。

他任由御主打量自己，在时间过去了将近半个小时后，开始尝试在没有敏锐眼力的帮助的前提下，主动迈出一步。

“你有什么事吗？”

没错，就是这么直接！

他的master：“……”

眉头紧锁，搭在手肘上的手指不停地敲动，原因不明，但大概在焦躁，这也是不用纠结就能观察到的表现。因为，映入眼中的男人没有多加掩饰，情绪也隐隐外露。

沉默之中，男人盯着迦尔纳，而迦尔纳也在观察他。

——他是一位极其强大的战士，虽然是人类，但深不可测的实力都隐藏在了看似脆弱的肉体之中。

英灵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脑中就浮现出了这个认知。迦尔纳本身就是可与英雄王吉尔伽美什媲美的最强英灵之一，而只是人类的御主竟然让他在第一眼时生出“不明确是否能够战胜”的想法，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他对这位御主无比尊敬。

跟实力上的震撼不能相比，男人的外貌特征不是被迦尔纳所关注的重点。不过，即使如此，他还是留意到了男人的眼睛。

每一个能与他直面的人，都不可能忽略这双像是阳炎在其中燃烧的黄金瞳。

此时此刻，迦尔纳正在被男人的金眸所注视。

压迫感当然是有的，但比起这些压力，英灵更在意的是，男人沉默过后，嘴角动了动，拳头捏起，眼里阴云翻卷，最终还是一字一顿问出来的那个问题：

“你小子，有多高？”

迦尔纳没有停顿，如实答道：“换算成现在通用的具体数值，一百七十八厘米。”

——一百七十八厘米。

——也就是，一米七八。

按照男性这边的标准，一米七八不算矮，但没有超过一米八，也算不得有多高。

迦尔纳身材匀称，还有些过分纤细，配上这个身高可以说是合适。他本人也很能够接受一米七八的身高，没觉得哪里有问题。

然而，突然之间。

迦尔纳眼中的御主，这个光看气势仿佛有两米八的男人，却是在他冷淡的话音方落之时，整个人都瞬间僵住了。

是的，他僵住了。

不知算是惊愕还是不敢置信的神色来不及切换，就猝然间留在了脸上，连带着金眸中灼烈的神采都因为突降的打击，差点冷不防被冷水浇得熄灭。

还好，还好没有熄灭——直到这时，男人还挺得住，也不至于情绪失控。

他猛地再把拳捏紧，指节发出了响亮的咔噔声。紧接着，他用迦尔纳多加关注的黄金瞳恶狠狠地再望了过来，不满地喝道：“我问的是，没穿鞋的净身高！”

迦尔纳：“……”

英灵缓缓地低头，瞅了瞅自己被金甲覆盖的腿。随后，缓缓地抬起头，他义正言辞，严肃又认真：“master，我的净身高，就是一百七十八厘米。”

此话一出，他的master的表情又是怎般变化暂且不提，迦尔纳光明正大地在男人的注视下打量起他，从他的头顶开始，打量到地板。

这道视线没有掺杂明显的情绪，也没有显露出直白的意义，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可是，有问题的，是紧接着从迦尔纳嘴里蹦出来的那一句话：

“master，我明白你的疑惑了。”

来吧，在没有“贫者的见识”帮助的情况下，只凭自己观察与理解的又一次尝试。

迦尔纳觉得自己确实弄明白了御主心中所想。

而弄明白了还不够，他非常坦陈，从不会隐瞒。以至于，在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口一张。

明明是直言不讳，可直言的内容，以及内容所产生的效果，堪比撕裂苍穹的巨雷，真要将天与地一同震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