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敲门。

不过，声音有点响，谁这么用力地敲门，不是有门铃吗？

凯文刚刚这样想，就听到轰隆砰咚一阵巨响，特殊材料制成的门板竟然裂开了无数口子，碎片飞射，钉得到处都是。

一块碎片擦着他的耳边钉在墙上。

那种尖利的风声让他身为武者的直觉发出了警报。

是谁？

凯文想要站起来，却根本做不到。

他努力地想要看清来人，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色块。

黑色和白色，画面模糊而扭曲。

“凯文•格拉汉姆，你害死了露菲娜先辈——！”

饱含着怒气和悲愤的叫声传到凯文耳中。

那一瞬间，凯文忽然有种落泪的冲动。

——他等待的，终于来了。

凯文•格拉汉姆所期待的，不是原谅，不是宽恕，而且谴责。

“做出这幅样子，你觉得很了不起吗？！因为露菲娜先辈的死被选为守护骑士，简直太荒谬了！我绝不承认——！”

那声音因为强烈的感情而扭曲，高亢尖利，满满的全是负面情绪。

“去死吧，凯文•格拉汉姆！”

声音未落，凯文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

有人给了他一拳，准确地砸在太阳穴上。

凯文吐出一口血，情不自禁地裂开了嘴角。

对，就是这样。

不要原谅。

指责、憎恨、惩罚——这都是他应得的！

那个人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拽了起来。

力气大得几乎让他窒息。

啪啪啪，三个耳光。

凯文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口中的血腥味益发浓重，嘴角不自觉地溢出了鲜血。

“你这样算是什么？杀了露菲娜先辈，还摆出一副自己很可怜的面孔，封圣省的那些人都疯了，竟然让你这样的东西成为守护骑士——我羞与为伍！有我没你，有你没我——！”

凯文静静地承受着砸在自己身上的拳脚。

身体的疼痛竟然让他感觉到轻松。

［请继续，就这样，杀了我。］

若不是没有力气，凯文只想说出这句话。

或许骨头断了吧。

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模糊，是被打的，还是太疲惫？无所谓了。

凯文的意识逐渐模糊，痛感也渐渐减弱，只有耳边的声音愈渐清晰。

“露菲娜先辈那样关心你，期待着看到你的成长，你就用这个来回报她？有圣痕了不起吗？！我告诉你，其他人把守护骑士当成宝供起来，我才不在乎——！你是守护骑士，杀死一个正骑士也不算什么。哼……就算我现在杀了你，封圣省也不会制裁我——就算他们制裁又怎样！守护骑士算什么，我……”

那人的语速很快，似乎有些癫狂，又有些混乱。

但是，有一点，凯文很明白。

她的意思是，她对于“杀死守护骑士”没有任何顾忌。

凯文露出了释然的微笑。

请动手吧，我一直等待着……

凯文没有等到致命的一击，却听见了压抑的哭声。

拎着他的力量骤然消失，他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

“就算杀了你，露菲娜先辈也回不来了……露菲娜先辈准备为你办一场庆祝会，等到你成为正骑士的时候，把大家都邀请来，热热闹闹地庆祝。她为你骄傲，经常、经常和我说起你……总是用很自豪的神情说，凯文怎样怎样……我一见到你就认出了你是谁……我本来还期待着，有一天，露菲娜先辈、我、你，能够成为很好的朋友……”

不再是刚才疯狂而愤怒的尖叫声，来人的嗓音显露出了本来的样子，但是，有些沙哑。

“我满心以为，不需要多久，庆祝会就可以举行了。我出发之前，露菲娜先辈还笑着对我说等我回来……结果呢，结果呢！”

她的音调猛地提了上去，又骤然降下。

“我在半路，接到通讯……露菲娜先辈牺牲了……不是和敌人作战而亡，而是死在她最骄傲的弟弟手上！你让我怎么能接受？！……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应该早些杀了你，在看出你有圣痕的时候就动手……想要给露菲娜先辈惊喜，却……”

凯文躺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听着。

他已经认出了这个声音。

早该想到的。

能在不触动教会防御系统的情况下来到守护骑士的休憩室的，只有教会内部的人。

“既然你侥幸活了下来，就不该做出这种模样！你这条烂命，是露菲娜先辈用命换回来的！我绝不容许她用生命救回来的人是个无用的懦夫！给我站起来！”

听到她提及露菲娜的名字，凯文的心猛地一颤。

——你这条烂命，是露菲娜先辈用命换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