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缪尔的法力也堪称极强了。
我靠在那儿等到他收拾了最後一个敌手,前後不过短短的几个照面的时间。
他转过头:“现在呢?”
我嘴角动了一下,没出声。
扶著的墙壁忽然间化为虚无,就象这里从来没有一堵墙。
我险些跌倒,塞缪尔握住我一只手。
黑暗中,他的呼吸急促。
“怎麽办?怎麽回事?”
我们的身周,缓缓的开出雪白的花。
就象落了一层雪。
整个视野缓缓的明亮起来,就象太阳升起的时候,黑暗如潮水一样退去。
“够了。”
祭品的力量够了。
前方缓缓出现的人影,站在一地雪白的花瓣里。他身後是一片虚空的黑夜,一轮圆月挂在空中,那样皎洁而明亮。
他的样子,无法用言语描述。
塞缪尔一脸憧憬,缓缓的跪下去。
我呆呆站在那里。
我们的身周,陆续出现了其他的人。
他们在不同的选择,不同的路上活了下来。
我茫然四顾,人数没有刚才的十分之一。
这些花,浮动飘舞的花瓣。
就是那短暂的,只开一次的昙花。
我看过无数次花开,然而这种花,会在一瞬间残败,快的你什麽都记不住,留不下。
有人在声嘶力竟的呼喊,有人在虔诚的跪拜。
身周飘舞的雪白花瓣仿佛被一阵熏风吹过,染上了绯色,然後,变成要滴血似的腥红。
站在圆月投影下的那个人影,身上的衣裳象滴墨一样,变成了夜般的纯黑。
我手里的裁决杖不知道什麽时候消失了,出现在他的手上。
那些狂热的人去吻他脚下的红色花朵,向他表达忠诚,向他恳求力量……
他微笑著,如神祗一样。
这才是完整的他。
他没有开口,但是所有人都听到声音。
──愿意付出信仰与忠诚来的人,可以追随我。
──讲出你们的意愿,我会让它们一一实现。
那些狂热的人,那些迷惘的人。那些泪流满面的人……无数的往事慢慢从眼前掠过,象是夏日烂漫的光影,我感觉到眼睛生疼。他的每一次微笑,每一句温柔的话语,每一次宽容的拥抱,每一次的分离,与重聚。那些被血染红的花朵,那些用言语无法诉说的心愿,痛楚和爱情……
眼前一片模糊,我站在原地,泪流满面。
身体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片,我不觉得疼,我只是觉得……自己,在粉碎。
手被碰了一下。
塞缪尔焦灼的小声提醒我,维拉。
我茫然的看著我的前面。他已经走到了我的身前。
他的皮肤象雪一样晶莹而冰冷。
他的头发上仿佛带著一层金色的光,明明他离的并不远,可是却觉得,永远不能触及。
那双眼睛象是最黑的夜,里面有最深邃难解的迷梦。
“你,有什麽愿望,说出来吧。”
他,不认得我。
过去的,我们之间存在的吸引,完全消失了。
我有些惊讶的,听到自己微微发抖的声音:“什麽愿望,都可以吗?”
“交给我你的灵魂,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我慢慢转过头,望著这似乎是幻境般的一切。夜空,圆月,那些马上要凋残的花。
那些话语,那些爱憎,有谁曾经听到,曾经见证,曾经铭记……
他温柔专注的眼眸,他曾经在这样的一个夜晚,拉著我的手,带我去看昙花。
我轻轻的笑出声来。
一切都已经不复存在。
所有的。
我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明了自己的心。
我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清晰的,重复说,我爱他。
我是这样深爱他。
人间64
裁决之杖在他手中看起来那样耀眼。上面的封印在一层层解开。
那个人,如此完美。
我觉得自己拥有的一切,都暴露在狂风里。
一层层的记忆与思绪,变成粉末,被大风吹走。
我爱他。
一个个人影,他们由远处来,又缓缓的离去,轻悄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月光下站在长草中向我微笑的丽莲,额上刺著血色黥面的四海,她向我伸出手,我也想去拉住她的手,但是她的身影又缓缓的隐没了。
拉撒,洛,塔拉夏,迪亚波罗,BALL,那些人的面目渐渐模糊,最终从的的记忆中完全消没。
我看到培西拉和白亚,他们携著手走近我,培西拉的笑容依旧温煦而包容。
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救你们的儿子。
劳伦斯死了。
培西拉依旧微笑,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不要紧,人总是会死的。只要没有庸碌一生,没有悔恨蹉跎。只要爱过,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