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盯着全透明屏幕模拟地球防护盾建设的杰森，在一个个长长长的哈欠后，抹了一把自己的胡茬，哼了一声，“我四天不睡没有关系，但你就不一样了，老头子……我以为未来的教训，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你，避免一切家庭灾难发生的手段很简单，简单到只有一条——你别死就行了。”

和老家伙一贯的行事风格一样，蝙蝠侠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为了避免制造恐慌”这是老家伙给自己找的借口，“目前被纳入知情范围的，已经有了奇异博士、黑寡妇，还有你们，对于先期的准备，我们的人手已经够了。”

如果说多年跟老家伙扯皮的经验教会了杰森什么，那就是不要跟布鲁斯就某些再简单不过的问题争论，反正都是浪费时间。

杰森知道自己固执得无可救药，但跟老家伙比？那他简直像灰姑娘的神仙教母一样好说话。

等到时候刹不住车，其他正义力量比如超人和神奇女侠、美国队长来质问蝙蝠侠的时候，杰森会提醒自己带好爆米花的。

对于杰森突然阿福附身式的催睡觉，布鲁斯咕哝了一声，鼻音里清晰可辨的不满。

“随你，”杰森耸耸肩，“熬夜过度把自己搞猝死，可别指望我们给你收拾烂摊子。反正你也看到了，我们都收拾不了。”

瞭望塔大厅重新陷入寂静，只有电脑和空调运行所发出的微弱嗡鸣。

即使在被当做“正派”人士接纳后，红头罩也很少来正义联盟的太空基地。

他不否认超人的激励作用，天知道他小时候有多崇拜红披风。然而如今，这些传统意义上的超级英雄们，飞得越来越高，高到了太空里。

当超英也有了上帝般俯瞰的视角，他们是否还关心街头巷尾的故事？

所以，杰森欣赏纽约人民的好朋友蜘蛛侠。

说到蜘蛛侠……有些事情，杰森认为有必要让布鲁斯知道。

“我被跟踪了，斯塔克的机器，他以为我没发现。”

对此布鲁斯并不奇怪，既然未来的提姆已经被钢铁侠知晓，托尼会盯上家里的几个男孩子是自然而然的推理。

同时，托尼选择跟踪，恰恰说明了钢铁侠在奇异博士那里碰了壁。

“我不明白你为何还不把托尼列为盟友，你知道，如果你让他来搞这个，”杰森对着列满复杂数据的透明显示屏摆摆手，“会让进度加快至少一倍——虽然我并不想承认斯塔克比我聪明，但我至少懂得面对现实。”

对此布鲁斯不置可否，托尼的能力……当然能做出最完美的防护盾。但这依旧是一个风险和收益的衡量问题。

托尼是钢铁侠，更是复仇者联盟的领袖人物之一。他的能力固然强大到不可替代，但他所代表的另一只超英力量，同时也意味着着布鲁斯所无法控制的巨大的不确定性。

正在布鲁斯沉默着犹豫并思考如何回答杰森才不至于让两人吵起来时，那个在他身边总是脾气火爆的青年却先开口了，“Whatever，随便你。”

这让布鲁斯不可抑制地抬起眉毛。

解除了五维空间的危机后，最近几天，布鲁斯愈发觉得杰森有哪里不一样了。

今天他才把这种模糊的感觉更清晰地定义——杰森似乎，变得温和了一些？

这个变化并不明显，并不是说杰森突然变成了迪克。他还是他，和布鲁斯的对话依然分不清是想沟通，还是想气死自己的养父。

在有了线索的指导后，布鲁斯又悄悄地、更加仔细地观察杰森——西瓦夫人和卡珊德拉都说过，人类的肢体语言能够最直接地泄露情感。

青年的眉眼和肩膀线条是都有了放松吗？他在那个空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而听提姆说，杰森其实才是他们之所以能够战胜未来海伦娜的关键突破。

这让布鲁斯想起了那件他必须去做，却一直在逃避的“任务”——和自己的孩子们谈谈。

曾经未来时间线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深入骨髓的教训和警示，蝙蝠侠总是自称永远都有所准备，然而，谁能想到，他的死亡却让一切都分崩离析。

他所谓的“准备”，都浮于言语。

布鲁斯不禁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没有意义——从宏观上讲，如果连一个能够独立于他的生命之外的治安系统都没有建立起来。

他愧对所有人的信任。

而微观上，如果连自己的家都守护不好……如果连自己的儿女都保护不好……

他连父亲这个称呼都配不上。

而那个他所不曾拥有的女儿，那个当着他的面，消散了的女儿……更是让他的自我否认达到了一个空前的级别。

布鲁斯回忆起，从五维空间走出的当天，他就在铺天盖地的自责和自我怀疑驱使下，第一个找了迪克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