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仔细回想了一下他在有限的机会里所观察到的大宅育儿的日常。

杰森和提姆懂得越来越多是没错，但提姆按照老习惯, 把婴儿当成某种需要精心维护的精密仪器，因此在育儿上非常的科学，非常的专注。反而看书的时间比看宝宝的时间多——甚至看宝宝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为了对照书上写的对不对……

杰森懂得理论结合实际，从论坛和生活经验中总结，但杰森非常耿直，只会无情指出别人的错误，抱宝宝的动作挺专业挺温情，但在跟婴儿交流上，只会哈哈哈开玩笑。

是一个爽朗的哥哥，但不会沟通。

“哈！看你手上的口水！”

“哈！臭死啦，让钢铁侠给你换纸尿裤！”

“嘿！别动！到你睡觉的时间了！”

这样……

最后是布鲁斯，迪克悄悄抬头，看着身边黑色西服三件套的伟岸男人——这是让哥谭罪犯闻风丧胆的黑暗骑士，更是正义联盟的指挥和大脑。然而当下他正看着自己女儿的眼神里却在温和慈爱背后藏着某种不确定。

布鲁斯当然也在尝试着努力进入一个父亲的角色，但这个角色或许对他来说相当陌生。

即使养大了包括迪克和达米安在内的所有男孩儿，布鲁斯从来没面对过一个初生的婴儿，毫无防备的，全心依赖你的感觉，布鲁斯没有过。

让迪克非常感动的是，在抱孩子哄睡喂奶这些小事上，只要布鲁斯能挤出时间一定亲力亲为——对于布鲁斯这种已经忙到没时间睡觉的人来说真的相当难得。

迪克想自己明白怎么回事了。

——布鲁斯更多地把育儿当做一个责任，看得太重，反而无法去享受育儿的乐趣。

因此也就顾不上和女儿交流。

看眼下布鲁斯的表现就知道了，他甚至还在对达米安频频点头，觉得这外语早教的提议可是非常的棒棒，甚至还摸着下巴建议每个人分别负责一个语种。

连美国儿科学会育儿百科上都说如果是双语者家长，可以尝试在家里使用双语。

——这可是书上这么写的。

（然而书上没有示范如何对婴儿讲话。）

迪克重新把手放在了脸上。

——这建议是好建议，但你们讲话的内容和方式能不能选择得容易被理解一些？

但让黑暗骑士软下语气，捏着嗓音，逗一个宝宝笑……

迪克想象了一下这个画面。

然后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迪克：“布鲁斯你平时是不是只拍嗝哄睡，不跟孩子交流？”

布鲁斯：“我当然交流。”

迪克：“交流什么？”

布鲁斯（认真回答）：“我给她读书。”

至于是不是每次读，海伦娜宝宝就哭哭，布鲁斯选择性地遗忘了。

——学习一开始都是痛苦的，这孩子只是还没有感受到获取新知识的乐趣。

读……书……

看着这一脸理所当然的父子俩，迪克突然理解了达米安多语种早教的想法是怎么来的了……

迪克（心累叹气）：“跟孩子说话不需要这么有目的性，就是……日常的交流就够了。”

布鲁斯：“日常？”

迪克：“对，你来试试。”

布鲁斯满眼怀疑，不确定地松了松领带，稍稍弯腰，面对已经被达米安抱上肩膀的海伦娜。

两双形状相似的眼睛四目相对。

布鲁斯：“咳……额，下午好？”

海伦娜：——盯——吃手——盯——

布鲁斯转头，迪克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虚心征求他的意见的蝙蝠侠……

“是这样吗？”

“对，跟宝宝说话你不需要等待反馈，她听着呢。”

来警局接那个自闭症孩子的社工说，很多三岁遇到说话障碍或者性格冷漠的孩子，都是小时候家长不注重和他们交流种下的果。

养孩子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且……怎么说呢？

刚刚布鲁斯的低沉而一板一眼的语气，太“蝙蝠侠”了，没把宝宝吓哭是人家给他面子。

哥谭社交场上如鱼得水的花花公子，怎么面对一个小宝宝就突然社恐了？

迪克露出不认同的眼神，“语气可以再轻松一些，内容也可以无聊一些。”

布鲁斯认真地点点头，闭了闭眼，似乎在转换人格（？）

“嗨~小美女~”

迪克抑制不住内心的荒芜，迪克叹气，并看向天花板。

这莫名布鲁西宝贝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令人发愁。

但宝宝居然放弃了吃手，亮亮的眼睛盯着布鲁斯乐呵呵地看，裂开嘴，笑了？！

达米安此时却是一脸嫌弃，十分失望。

——居然如此不热爱学习……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