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右手手指在男人痛殴的过程中被重物砸到了，骨裂。

少年受伤的事情超乎了男人预料之外，惯用手的骨裂和身体上的青紫在公司里的影响完全不一样，在少年去医院检查的时候，男人亲自来到了医院，付了医药费，以及封口的警告。

少年瞬间就明白了男人之前出格行动的目的——可怜天下父母心。知道在这样的社会无法真的阻止两个情窦初开的年轻人见面以及交流，少女父亲也是豁出去了。

可是谁又来可怜他？

借着请假的时间，少年与逃学的少女见面了，少女看着少年青肿的脸颊与固定的右手沉默，少年看着少女痛苦与悔恨的眼神，沉默。

两人已经明白了，他们之间结束了。

少女是个好孩子，她无法接受自己敬爱的爸爸因为自己，对着自己的男朋友下跪，也无法接受自己男朋友被自己爸爸打出来的伤，更加无法接受因为这一系列事情而导致的风言风语。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还没走出校园的、十六岁的孩子罢了。

而少年则第一次认识到，他和同龄人，已经不止是有没有上学这一个区别了。他已经明白，少女对他的感情本没有特别深刻到非他不可，在这一连串的打击之下，那感情的幼苗已经被扼杀，少女眼睁睁的看着，没有挣扎也不知道该怎么挣扎。

——她太过娇弱了，大棚中的花朵，连风雨都没见过。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他一个人坚持也没有什么用。

而且，他也有些累了。少女爸爸的直接否定伤到了他早就已经经不起打击的自尊心，家庭这样是他愿意的吗？不去上学是他的错吗？没房没车没前途，又是区区16岁的他能瞬间改变的吗？！他明明比其他同事都来得努力、更加的谨慎，为什么世界就是如此不公呢？

“对不起。”

还有，再也不见。

两人见面沉默许久，最后只有这么一句话结束了他们好不容易争取来的见面，这也是少年少女最后的默契。

对不起，已经无法坚持下去了，这段时间很开心。还有，再也不见。

【痛苦吗？】

后来少年因为这一次事件的影响又换了个部门，这次就是真正的养老部门——安保部，这里别说年轻人，总共就没几个人，升迁的机会也几乎没有，大多数职员还是关系户，年龄都是40往上走，工作自成体系不说还工作日夜颠倒，做这个部门的领导吃力不讨好，是很多人唯恐避之不及的职位。

少年什么话都没说，他也需要时间来治愈伤口。

仗着自己年纪小，可以有限度的撒娇任性算计别人的怜悯，少年也知趣的放下了手中不少的权利，只要不侵占这些老油条的利益，在这里混日子其实还是很不错的。

晚上值值班，白天有时间就和之前认识的一些年轻人出门鬼混，吃吃烧烤逛逛迪厅，少年之后也在那些狐朋狗友的怂恿下交了几个男女朋友，可惜不是比他大、就是单纯得分不清什么是朋友、什么是男朋友，要不就是拿感情当游戏，单纯的玩玩。渐渐的，少年也就对此不再感兴趣。

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的活在世界上，原本定下的成人高考自考本科之类的目标也没有力气去奋斗，少年回到家……不，回到宿舍，只是瞪着墙上滴滴答答转动的时钟，一晃神就是几个小时，身体四周的寂静与虚无像是山一般的向他压来，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他活着有什么意义呢？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懒散而又没精神的虚度着每一天，除了玩玩手机，对世界的变化都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突然闯进来的系统，年少挫折的清河大概会在某一天就这么想不开地消失在世界上。

虽然如果不是因为对生死都无所谓，清河也不会接受这种可疑而又来历不明的危险系统。

对于这个已经与他无关的世界，或许一开始只是有些薄凉，后来习惯了，就慢慢凉薄了。

他自身、存在、还有意义，也都渐渐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一开始只是有些薄凉（对于人或物或事的一种态度），后来习惯了，就慢慢凉薄（指由内而外所表现出的无感）了。

第26章 第 26 章

【痛恨吗？对于这样的人生？】

……早就说过了，这里，已经无感了。

站在空无一人的店铺中，清河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宿舍不是他的家、店铺也不是，但是店铺是他的地盘，他勉强有归属感的地方。房间里米白色的地板夹缝中开始涌出红黑色的污垢，泛着恐怖色泽的污垢爬上清河的脚背，像是无数条蛇一般，顺着他的腿向上爬去。清河并不在意的右手抚胸，胸口果然没有酸涩的感觉也没有仿佛什么被梗住一般的难受，仿佛刚刚看到的故事，并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