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血潭，心鱼已经不见了，血潭上方悬着一个透明的大茧。大茧像是有生命物体一样不断消长着，里面的东西像是被什么缚住了，左冲右突地，试图从里面突破出来。

而透明的大茧上方，同样是黑压压的乌云在不断积累，深紫色的雷霆丝丝在云层间闪烁，随时都可能砸下来。

“咔嚓——”雷霆终于劈了一道下来，接着就是一道接一道，雷霆倾泻。雷霆所过之处，空气都微微扭曲，然后狠狠劈在了透明的大茧上，大茧抖了两下，终于出现了第一道裂痕。

雷霆不断地劈下，大茧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

里面的东西似乎收到了激励，越发努力地左冲右突，大茧外隐约可以看出五指模样的凸起。

雷霆一直持续不断地劈了半个时辰，茧内的东西也没有停止过挣扎，当茧上的裂缝被撑到最大，透过那薄薄的一层膜，一只漂亮的骨节分明的手被清晰地印了出来，然后那只漂亮的手揪住最大的那处裂缝轻轻一撕，那束缚住他许久的茧如同一张脆弱不可言的薄纸般被撕开，露出里面如同婴儿般蜷缩在一起的人，一个成年男人。

男人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卷曲着，鼻梁高挺，嘴唇紧抿着，脸上却平添一种悲悯的情怀。

没了外面那层茧的保护，雷霆直接劈在他身上。似乎是受了痛，他那两扇睫毛似蝶翼般扇动了两下，然后睁开了眼。

剩下的一点茧膜被他用手轻轻一触就消失不见了，他赤luǒ的身体彻底展露在空气中，但是他浑不在意地在半空中伸展着身体，好像是在新奇地感受着这个世界。

雷霆还没有劈完，他脸上还来不及露出一丝新生的愉悦，就被雷劈得直接掉到水里。

他在水里挣扎了几下，扑腾着游到了岸边，雷霆跟随着劈个不休，他趴在岸边，气喘吁吁地吐出一口血。

等最后一道雷霆也劈完了，男人缓缓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露出一个笑。

“我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走出水面，赤着的脚要踩在地面的那一刻，他的脚上出现了一双鞋，然后他两手在空气中随手一拉，凭空拉出一套灰色的僧袍。

系好最后一根衣带，他对着空中轻轻呼出一口气，双眼眯起，看向自己的西南方，像是已经看到了什么人。

他微笑着，身体融化在空气中。

一千三百里之外，玄奘挨过最后一道雷霆，才松了口气，仰躺在地上，扯了扯身上还完好无损的僧袍，不由感慨了一句心鱼这衣服真不错。

雷劫是过去了，可所谓的情劫却还不知道在哪里。

但也暂时没功夫去想了，他累得很，也虚弱地很，必须尽快休息一下恢复体力，不然明日妖怪大军来袭，他就没有体力抵抗了。

这么想着，他沉沉睡去。

*****

悟空听玄奘的话，拖着猪刚鬣四人一直往东飞。担心玄奘会追不上自己，他也不敢飞得太快，只是这么一直飞下去，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两界山。

他从一处山包飞过，过去了两三里之后又忍不住折返打量那处山包，总觉得此处好像不该是这个样子。

他下了云头，把猪刚鬣等人放到地上，自己则绕着那座跟个包子似的山飞了一圈。

越看越觉得这座山不该长这个样子。

“那大圣觉得它应该长什么样子呢？”

悟空正一屁股坐在小白龙尾巴上，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唬了一跳，他从小白龙身上跳下去，四下看了看，才发现一棵枯了大半的老树下立着个小老头。

“你是何人？在和谁说话呢！”他警惕地看着那老头。

那老头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走出来，朝着悟空一拱手：“问大圣的好！大圣贵人多忘事，小老儿是这里的土地呀。此处除了您一个大圣还有哪个大圣？自然在和您说话。”

“你叫我什么？”悟空防备地举起了金箍棒。

土地一见他举起金箍棒吓得魂都没了，跪在地上连连道：“大大大圣饶命！小人不知哪里做错了得罪了您，还请大圣手下留情啊！”

悟空见他那软弱可欺的样子，不耐地收起了金箍棒，抱臂斜睨他道：“这里的事情我不太记得了，你和我说说，我原来在这里有过什么事？”

“大圣连这也忘了？”土地抱着拐杖偷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不可以吗？就是忘了，你快说，不然打死你！”

土地咽了口口水，斟酌道：“这里……曾是大圣的一处居所。”

“什么居所？”悟空没听懂。

“呃，就是住的地方。”土地连忙解释。

“哦，怪不得我看着眼熟又觉得别扭。”悟空摸了摸头，扭过脖子去看了眼四妖，觉得自己已经跑得够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