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债记+番外(70)

作者:明江 阅读记录

他上一次投入仙门还是百八年前的事,哪能将仙门中的规矩记清楚?更何况,他那一辈子过得着实憋屈:资质平平,被收为外室弟子,靠偷摸打诨、耍小聪明,在山脚扫地三年,眼看就要被赶回花花世界,他因破了宗门夜里不得看杂书的门规,被交恶的同门告发,致使状被罚得又是抄门规又是体罚,最后活生生给吊死在了树上。

也正因此,全瑛往后转生时都有意饶着有仙门慧根的命走,生怕再被仙门的迂腐规矩坑。

他本是上神,早将仙门礼仪和酸腐陈规忘得一干二净,莫说什么《道家录》,就是《禛明帝君通达经》,他都未必能说上个大概。

宋徽安也道:“是我与弟弟才疏学浅,不知《道家录》究竟是何物,还请玉贤先生解惑。”

“《道家录》乃记录南土修士宗籍之名册,相传是真仙不慎掉落人间的仙册,后被赤云宗前主拾得,并加以钻研,制成名册。《道家录》包罗四海内所有有名有姓的修士,用以查询、统计仙门弟子再好不过,哪户宗门添了多少丁,一目了然。但《道家录》中的修士都是加仙印、被收入宗门的正式弟子,再不济也是行过拜师礼的外室弟子,传承不明的散修和妖修鬼修,就不大可能被录入其中。”

宋徽安道:“既然如此,岂不是得之便可观仙门大局?”

水苏道:“赤云宗珍藏《道家录》便是为此。喜娘的师父夜行潜入赤云宗,偷制《道家录》仿本,将它传给喜娘,喜娘又将其交给奴,以此建立真切观。《道家录》毕竟曾是仙门瑰宝,就算是仿本,其法力也深不可测,不衰不竭,运作自如,奴正是托了他的福分,才有望将真切观维持到如今。”

她将手中的书摊开,翻到最后一页。

雪白的宣纸上,赫然一页血书:

“夫婿轻薄儿,枉妾用情深。四十年风雨同担,自作多情罢了!到头来大难临头,还得各显神通。郎君无情,妾却不忍无意,妾自嫁与郎君,未曾悔也。妾之命,便送与郎君做个投名状,来将功名利禄摘。妾欲泣将泣、将死未死,不知所言,只愿夫君平步青云、心想事成、另觅佳人,莫再害人!”

“妾又恨不能守住阿姊,叫阿娣悲切。望阿姊勿为妾寻仇,独善其身便可,莫以卵击石、白白丧命。”

歪扭的笔画挤满整张纸,道不尽女子临死之时的悲戚。

水苏解释:“这是喜娘最后逃进真切观时,留在《道家录》上的遗言。她身上鬼气横生,有化鬼之象。奴以她教奴的方法,用茶水化去附在她身上的邪念鬼气,谁料她命入膏肓,鬼气虽去,血肉却萎靡难复,三日后便去了。”

“莫非喜娘夫人的尸骨也在观中?”

“她在前堂,”水苏道,“奴将她的尸骨塑成金身,供上香,奴一直憧憬佩服她,她纵是离世,也还要一如既往地憧憬她、佩服她。”

全瑛听她柔声细语地说着,只觉毛骨悚然,心道这女子对喜娘用心怕是不简单。

他面上只道:“萍娘子,请节哀。”

水苏、萍娘,他早该猜到的。

《喜相逢》哪里是出戏剧,分明就是不真实存在的美梦。

在少女美梦中,她是自始至终都被父亲深爱的闺秀,祸害父亲的秽物不仅被斩首示众,还受尽世人唾弃,永世不得翻身;她爱慕的神仙娘子历尽千辛,终与郎君再续良缘。没有生离,也没有死别。

她刻意掩去夫妻决裂、兵刃相向的事实,既是告慰喜娘在天之灵,亦是安慰她自己。

“喜娘一直都是个正直的好娘子,奴当真为她不平。”

水苏叹了口气,转脸见躺在地上的王修士竟已在他们不知不觉中醒来,便笑曰:“郎君,夜安。”

“……夜、夜安。”

王修士说罢,扭头见了玉贤,又做惊讶状,兴冲冲地喊道:“玉贤兄,这是怎么回事?你快放开我啊,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入捉鬼么,怎么我一醒来,反而是我给绑地上了?这位姑娘和这两位道友又是何许人也?”

玉贤看着他,神情复杂。

“王郎君,小女子正在同他们三位谈论炼化鬼器的事,”水苏似笑非笑,幽幽道,“奴在此处也接待过不少鬼化的郎君了,对这块熟悉得很。不知郎君是当真一无所知,还是发动了仙门禁术,才落得这般被缚在地的下场?”

“姑娘,你在说什么啊?”王修士扭动着身体,又不好意思朝玉贤那爬,额上生出几滴不易为人察觉的细汗,“玉贤兄,你们这是在开玩笑么,快放开我,我们说好的去捉鬼……”

“抱歉,王兄,麻烦你再睡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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