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有珍珠散落之声在耳，她年幼的生命也即将逝去。

爪钩抢射出，将她带到自己身边。

无论如何，他会挽留住眼前之人，尽最大可能挽回目之所及的他们。

- 人世有所苦痛，但生命从不是能够轻易逝去的存在，无辜之人死去、有罪之人仍旧逍遥于世，他会尽一身最大努力带给他们公平。

已经来不及了，来不及阻拦，来不及消弭危险。

在拉过她的那一刻就以绝对的、不容置疑姿态护住她，扯过披风盖在她身上，其后才是蹲身保护自己，把所有灼烫疼痛拦在身后。

以血肉之躯、凡人之身的后背抵抗爆炸的冲击。

- 全部艰难险阻都不是那退缩的理由，如果有勇气和毅力，那为什么不能达成？怎么能眼看着生命被牵扯堕入黑暗，那永恒无光。

蝙蝠侠再度低沉嘶哑地出声：“别怕。”他伸手捂住她的双耳，把那年幼孩子的头贴近在自己胸膛心脏的位置，不欲她受到伤害。

轰隆的爆炸声在身后响起，近距离的冲击之下哪怕有披风挡着，然而他的眼耳口鼻中都流出鲜血，痛楚在神经上席卷而来。

但是孱弱无力的小姑娘被保护得很好，只她眼里又再落了泪，在迅猛的火光之下亮起了一点光辉。

- 然而也有太多的无能为力，只能注视着鲜血流淌、生命逝去，太多的灵魂在墓碑之后缄默，他们已无力诉说。

他并不是身负荣光的英雄，只不过想要守护一座城市的黑暗，将污秽与罪恶驱逐，希冀光明于世，等待某一日人们再不需要他的存在，将他的痕迹消抹在过去的晦暗里——蝙蝠侠会沉默伫立在黑夜里，但他希冀世间再无他这样的存在。

这个漆黑高大的身影看似就快要倒下了。

但他还是能掷出蝙蝠镖，一个靠近他们的戴小丑面具的人被击倒，他仍不留余地保护着这个孩子。

……

可是对于塞拉而言，她不会明白很多。

空气中爆炸产生的烟尘还在飘扬着，但是已经没有危险了，那宽厚令人心安的怀抱微微松开一点，小姑娘茫然无措站在那里，她知道刚才爆炸的冲击有多大，所以理所应当知道这样的庇护是越过了‘某一条线’。

那太过于厚重，过于深沉，叫她忍不住泪流。

或许骑士自己未能知觉到，可他眼里有无限哀恸悲伤，他难过得不得了，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塞拉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安慰他，她不会表达，也不会说话，愣愣看着蝙蝠侠，他受了伤，眼鼻乃至口中都有鲜血流出，几乎算是触目惊心，但是那眼神中锐利沉静，嘴唇抿出的弧度依旧坚硬冰冷，所展现出的状态一如既往，没有分毫异样流出。

但在掷出一枚蝙蝠镖击倒了来人，注意到她目光的时候，他还是柔和了一下眸光。

“Are you all right？”是远比平时更加嘶哑的嗓音，几乎都要辨不清字词来，但他已经很努力了，把所有的沉痛和伤害都由自己背负，只呈现出那些坚定和强大来。

蝙蝠侠是不会倒下的，因为他还有想要庇护的人们，还有想要拯救的灵魂，在他所愿没有达成的时候，他将永不停歇，固执坚定走下去，走在他认为正确的道路上，无论会付出何种代价，哪怕是以生命作为抵押，他从不迟疑犹豫分毫。

塞拉与蹲着的蝙蝠侠对视，她还是那小小拥抱着他的姿态，手底下扶着他冰冷坚硬的装甲，她顿了一下摇摇头，她没有事，目前有事的应该是他，她只要想到刚才的爆炸冲击被面前这个人挡住了，她就，几乎忍不住要心悸一下，那种莫名的、她所不能辨认的情感在心中，让她眼睛都酸涩了。

为什么还要保护她呀？

她从前就只得到过来自papa的关怀关心，只有这一个人爱她，但他们是亲人不是吗？他把他的姓氏给她，把那最后的温柔善意给她，也让她发芽长大，带她看这个世界上仅存不多的美好，毫不吝啬将那些美好品质赋予给她，也为她祝福祝愿。

那么现在呢？

那种毫无缘由的善意，甚至于能不顾自身的安危，他们会有许多人都想挽留她，愿意付出关怀与爱，只为挽回一个晦暗见不到光亮的生命，将之从死亡面前带回来。

他们都为世间许愿光明，也毫不迟疑去做着，不会在意那些回报，只因这就是他们的愿望，人世间的光明、美好和希望即为他们所求。

小姑娘有稍稍愣一下，然后她，很艰难开口说话了，“So how about you？”稚气的，也带有点点嘶哑，并不好听的声音，然而像是有什么阳光在里边，很理所当然一般，小种子被催生出慢慢发了芽，就头顶叶子，又胆怯又畏惧地试探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