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决不能看着自己目前得到的还没成形的局面被损毁、打破，世界需要这样的约束，只有当他们如同不可动摇的存在镇压全世界，不断将历史重蹈覆辙一次次展现的人们才会学会听话——汲取教训已经变得不重要，他们有了极为公正严厉的监督者，只需要适应规则的束缚，而其中一部分人则藏好自己的野心和龌龊，享受罪恶永不见天日的绝望。

塞拉仰起头看这个年轻的、冷淡的超人，他额前也有一缕小卷发，披风是白色的，小臂上有着两道白色臂环，而制服是纯黑色，胸前S形标志的底色变为红色，变化很大，与她记忆中两鬓斑白的超人差距太大，但说其实……他们的神性都已大过了人性，在经历了种种令人难以忍受的苦痛之后。

在那一个世界后来的许多年里，超人也和蝙蝠侠形同陌路、少有联系，一个待在孤独堡垒所模拟的虚假幻境里不问世事，一个则固执守卫自己的城市始终不曾放弃，直到马格和五个金属人围击一个寄生怪，却导致堪萨斯州和周边城市被夷为平地，有数百万人无辜死去。

超人想依靠自己的力量镇压和教化已经放纵的超人类，而蝙蝠侠从一开始就不赞同他这样的做法，又是一拍两散，超人带着怒气离去。

……是超人率先不信任蝙蝠侠，他不信任自己的搭档，不愿意相信他会理解他，超人当然是经历了莫大的悲恸，然而蝙蝠侠何曾没有？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还没有抛弃光明，身为光明之子的超人却能够决绝到令人不敢置信，他兀自做出曲解，然后就自我放逐，再也不去管自己曾经作为超级英雄的一切事业。

而在他知觉到世界已经有了不能掌控的可怕变化时，他才想要挽回，去找到蝙蝠侠，却根本不听任何解释。

蝙蝠侠一直被超人丢在身后，仿佛没有任何人考虑到无所不能的蝙蝠侠只是凡人，会老去会逐渐步向死亡，他不具有超能力，没有办法一直保护自己所爱的城市和世界，他想要叫一个氪星人保持宽容和爱的品格，不要激进不要偏执不要固执，他对自己的搭档抱有莫大的期望和宽容。

塞拉的思维飞去那些过往前尘，忽然就鼻子一酸，而克拉克就看着她走神，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然后就红了眼眶，真的是个脾气说来就来、说哭说哭的小姑娘。

她低下头努力忍住眼泪花花不冒出来，却疑惑地小声问他：“卡尔，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意相信布鲁斯呢？”她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之前已见证过超人和蝙蝠侠的敌对或决裂，所以才会那么悲伤难过，可是更多的情绪又都没有了。

克拉克顿了下，神色如旧，嘴角却带了一分笑意，“我认为我没有错。”卢瑟的确给了他一个好的启示，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杜绝世界上大部分的犯罪行为，以保障人类的生命安全，而他做到了，他当然心向着人类，坚守自己的信念，不愿意见到任何一条鲜活无辜生命的逝去。

塞拉没有吭声，布鲁斯都不能动摇一个选择了神性的超人，他认为他所做是对的，而蝙蝠侠装作放手让超人尝试种种可能，他总以为超人会醒悟的——也或许蝙蝠侠因为同伴的死去同样变得激进，希望通过更强硬的手段使世界更快地变得美好。

她当然会心向布鲁斯，刚才问了那问题像是在质问超人，可她知道的，蝙蝠侠和超人是搭档，他一直为小镇男孩儿付出，有着难以想象的宽容心态，帮他抹平太多的事，在明面或暗地里都保护了赤诚纯善的超人……

布鲁斯总是独自理解并且谅解，他只是始终坚持了‘对的’，他深知世界上的有些规则绝不能破坏，于是就显得理智过度、冷酷无情起来。

被搭档所质疑，被背叛的目光从那双总是温和亲近的眼眸里看过来，还有外界难以想象的压力，而他还要为更多的事物所考虑，他不能放下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不能选择自己也为一时情绪所困，他孑然一身行走在黑暗中，直至所有人都离去。

这样的布鲁斯连过多的情感都不能拥有，抽不出时间分心其他，他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打击犯罪的事业，为了挽留逝去的生命，为了世界上美好的长久延续，把自己当做这一个时代的方向标，他决不能轻易动摇、不能破坏自己所订立的英雄准则。

他太过疲累，做了太多太多，而也只是一个人类，会疲倦，会苍老，会受伤，会死去，却连难过的资格都丧失，他不能为自己的孩子报仇，不能杀死作恶多端的罪犯，坚守正义的底线……该有多难。

是呀，超人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可是塞拉的心是偏的，布鲁斯的情感太过深沉内敛，他把一切都藏得很好，他失去的远比超人更多，可人们都瞩目在超人身上，却忽视黑暗骑士都做出了怎样的牺牲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