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们之间的私人关系亦然。北冥封宇并未察觉到自己对于那种信任的过度倚赖，因为他享受那种过度倚赖，那导致他几乎不曾思考欲星移是否仍有未曾告诉他的私事──尽管在未珊瑚这件事情上，北冥封宇已经弄错过一次。

欲星移一离开会议就去了北冥封宇的办公室，因为他在电话里说这件事很紧急。

「这是玲姬的朋友jiāo给她的。」北冥封宇准备了无数说词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但最简单的方式似乎最好。

而欲星移一看到照片就笑了出来。要是拍到他跟上官鸿信说不定还比较有趣，至少默苍离的大弟子是真的附在他耳边说过威胁的悄悄话。画面上看起来想必比这张旅馆前的照片可怕多了。

「师相？」

「这是老七的手笔，我的好同门。」他跟玄之玄的关系现在不比从前了，对方庞大而毫不遮掩的野心使人厌恶，但最主要的是玄之玄的动作已经开始间接影响到海境。欲星移当然不想就这样与对方撕破脸……「别担心，我会处理。」他出言安慰上司，北冥封宇的性格太正直了，很难忍受这种下流的手段，只能庆幸中招的是自己而不是皇渊或觞儿。

「如果不能直接让他收手的话，史家那边也不会轻易接受。这东西不会刊出来。」默苍离也不可能坐视爱徒被无辜牵连。事情的起因是自己，鉅子舌的jīng神摧残总归避免不了，海境师相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

「嗯。」北冥封宇看着欲星移泰然自若地收拾那些纸张，知道自己非问不可。「玲姬和皇渊说……你……」他不知道自己在拘谨什么。「……像皇渊那样？」

北冥皇渊的出柜倒是很自然的一件事，因为真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九岁时在海境的慈善餐会上遇到同龄的八纮稣浥，一见面就求婚了。他们的父亲，一个是海境的主人，一个是海境的普通职员，两个男孩之间完全没有任何共通点。但那从来就不足以阻止皇渊的决心。这其中也有北冥封宇和北冥流君的纵容，前者以长兄的身分在父亲面前各种维护，后者则是直接给予支援，让皇渊从九岁追爱追到二十九岁。

北冥封宇忽然有些希望流君还在这里，这个弟弟对于说出同性恋这三个字倒是一点都不避讳，也不在乎旁人会不会感到尴尬。『皇渊就是同性恋，这有什么问题吗？我还是疼他。』虽然北冥封宇对此也拥有一样的立场，但他却发现对自己而言这很难说得出口。

他并非为自己感到羞耻。而是因为承认这件事本身，就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失去最好的朋友……和最爱的人。北冥封宇只好以一种沉默的方式避开谈论那三个字。

「像皇渊那样……？」师相轻声重复了一次，然后才瞭解这是什么意思。他成功克制自己没有露出太qiáng烈的反应。相反的，他几乎能以一种事不关己的方式回应。这或许可以归功于那张照片，那些荒诞不经的指控，他明知那与自己无关，所以随后来的其他指控，他竟然出奇的能以一种旁观者的角度面对。

「……这个，大家都知道吧。」但欲星移还是避开了好友的视线。若在二十年前，他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承认。但如今世人的价值观似乎不同了，而且他们已经经歷过皇渊的事情 ，他知道北冥封宇对此并无明显的恶感……他还是一样疼爱皇渊，就算遭受背叛也能原谅弟弟。对北冥封宇而言，性向并不会增加或贬低一个人的价值，当欲星移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一方面觉得解脱，一方面却又越陷越深。

而且，师相也能感知到旁人在这方面对他的看法，他对女性显而易见的毫无兴趣，还有他长年以来的单身方式早就让一些年轻男性认为可以藉此接近他了。至少在北冥家，除了北冥封宇以外的人恐怕都很清楚。而对于好友本身，他的迟钝想必只是因为不愿意接受师相也有那种显而易见的缺点吧。对封宇而言，这恐怕还是一种缺陷。

北冥封宇什么都没说。事实上，他的反应近乎于毫无反应，他眼神空白的看着师相，像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承认的时候说得很轻松，但欲星移还是感觉到了明显的尴尬。「啊，我的好友竟然这么不关心我，真是做人失败。」

「星移，我不是，我……」

面对好友的慌乱回答，欲星移忍住不嘆气。「你不会想把我送进医院吧？」

这次轮到北冥封宇避开了视线。「……要是这样的话，他们可不会只抓走你。」他说这话的时候胸膛起伏，似乎还是十分不安。但至少能开玩笑了，气氛也为之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