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长了尾音, 指望着小一替她解惑。然而小一并没有接腔, 而是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

“……清醒的时候、实在有点说不出口……请让我再喝一点再说吧。”

柳泉觉得自己的好奇心简直快要爆炸了。

她只好应了一句“请喝”，眼睁睁看着小一再度一口把那杯酒都灌进了肚里。

……然后咚地一下, 动作稍微有点过大地把酒杯重重放回桌上, 闭上眼睛又很快地睁开, 长长吐出一口气。

表情也好像有点颓丧起来了。

“……就算这么喝下去好像也喝不醉……”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真让人困扰……”

柳泉险些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不得不在失笑的前一霎那在桌子下面狠掐自己的大腿, 才算把那股笑意忍了回去。

不管过了多少年，这个人还是这么萌，萌得让她想要扑倒他, 肿么破！

她强忍着笑, 为了不冷场而接了一句：“为什么喝不醉呢？是因为这酒太淡了吗？啊, 要不要我去买点别的酒——”

“不，不是因为这个。”小一再度打断了她，声线里居然有丝紧绷感。

他迟疑了一下，才解释似的补充道：“……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才会不论喝多少都喝不醉。”

柳泉：“……哈？！”

紧张？他面对她的时候干嘛要紧张？难道是终于做好了让她为所欲为的觉悟，所以才——

她的脑洞被他的举动打断了。

她看着他第三次往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满了酒，然后端了起来送到嘴边。

当她以为这一次小一也要一口闷的时候，他却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杯子。

然后把那剩下的半杯酒从桌面上推了过来，径直推到她的面前，粗声粗气似的说道：“……你也喝。”

柳泉：？

“那个……我也有一个杯子啊，你不用特意替我留……”她莫名其妙地说道，还特意指了指自己面前那一满杯酒。

小一看起来脸更红了——好像也不是因为喝酒造成的，因为这才两杯半而已，而且是这么小的杯子，普通人也不至于就这么醉倒啊？

他的表情里全是不自在，目光开始飘移起来，声音都有点发虚了。

“那个……先、先喝这一杯。”他指了指自己后推过来的那半杯酒。

“一、一定要喝。”

柳泉直想叹气。

空腹喝酒很伤的啊再说她对酒也并不是那么感兴趣啊。然而今天的小一看起来好像格外执拗，她只好端起那半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实在敌不过自己膨胀了十倍的好奇心，问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吗……”

小一咳嗽了一声，不甚自在似的清了清嗓子。

“那个……今天……本来，是去一家相熟的茶屋，想买樱饼送给你……”他结结巴巴地开始说起来。

柳泉单手支在桌面上托着腮，笑眯眯地听着他讲。

“然、然后，就想起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出门巡逻，却被总司拜托帮忙买樱饼回来送给你……到了茶屋才发现，总司并没说要买多少……”

大概是因为回忆起了过去，小一的语速反而流利了一些。

“我、我那个时候是第一次……给女人买东西，完、完全不知道要买多少合适。想着是不是应该算上大家的份一起买，于是就买了很多……”

柳泉想起自己那一天回到房间、一拉门就看到桌上和榻榻米上满坑满谷的纸袋时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惊讶表现，实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一的脸瞬间就爆红起来，好像尴尬得不得了，假如她不赶快作点补救的话他就会马上整个人热气腾腾地烧起来一样。

柳泉慌忙忍住那丝笑意，假咳一声，坐直身子，一脸严肃地注视着他。

“是这样吗？……那次，虽然有点意外……不过，还真让人感动啊。”

这种安抚的话语大概是稍微缓解了一点小一的尴尬情绪，他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

“今天，到那家茶屋买樱饼的时候，忽然想起那时在京都的茶屋里，老板问我的话……”

说到这里他又卡了壳。而且脸还愈来愈红。

啊，小一真好懂啊。

柳泉这么想着，笑眯眯地望着他，善解人意地问道：“莫非是……老板问了让你很难回答的话吗？”

小一慌慌张张地应了一声“啊”，沉默许久，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五指紧握又舒展、继而再度握成拳，折腾了几个来回，才终于好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地说道：

“……当时，老板问我……是不是买给……心、心上人。”

柳泉：！？

完全没想到答案会是这样，饶是她脸皮比小一厚上二十倍，也忍不住下意识脸红耳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