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沉默了片刻。

因为她突然有个沉重的推论。

［……所以，假如那位玩家小姐不搞砸事情的话，原本的“神无响子”女士，确实是可以贯彻她身为东大毕业生的优秀素养，平平稳稳地作为一位优秀审神者过一辈子的吗？］

藤泽庄司也沉默了。片刻之后，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答道：【然而，这就是历史。一点偶然，也会推动着历史的发展，最终成为“必然”的结局。】

柳泉：［……］

藤泽庄司：【也许那位真正的神无响子，原本就不可能像你所想像的那样平安到老。毕竟，战力像你这么强大的女性审神者并不多见。历史上，也曾经发生过多次审神者必须上阵战斗的紧急事态……】

柳泉：［……所以，即使不是因为我，神无凛音对于响子女士结局的同情和产生的憎恨，也是有理由的啊。］

既然那位作为“神无响子”的玩家小姐失败了，不管是如何失败的、事后又得到了怎样的处罚——总而言之，在后人眼里，“神无响子”确实是因为失败的恋情而英年陨落了。

而后，三日月宗近继续作为无主刀的付丧神而辗转于其后的主君——也就是审神者——的手中，直到他回应了瞳的召唤，来到这座本丸。

假如事情如同藤泽庄司所说的那样，那么他的话里至少透露出一个信息——即使面对可爱讨喜的审神者的青睐和追求，三日月宗近也很难动心；他一再回应审神者的召唤，在人间显形，大概也是因为他在神界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牵挂的事情或人物，所以回应凡人的召唤也没有什么值得迟疑不定的。

这，也许是今天这个爆炸性秘密所能够给她带来的，最好的消息了吧？

柳泉叹息了一声，却慢慢弯了一下唇角。

［虽然对响子女士和凛音小姐感到抱歉……但是，我表现得比她们更好，所以我是最终的赢家，我对这一点感觉很好。］

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努力去达成目标，而没有期待过利用感情去影响三日月宗近、最好从此获得他的出手相助来方便快捷地解决问题，所以反而才让他刮目相看，最终也获得了他的感情吧。

藤泽庄司默了一下，语气听上去有点死板。

【或许这就是你的美德吧。】

柳泉猛然一愣。

［你说什么？！］

藤泽庄司的语调里好像终于带上了一丝笑意。

【不管什么糟糕的事情，你都能从中找出更正面一些的部分，来让自己始终保持振作——这就是你的美德吧。】

柳泉没好气地在脑内幻想了一下自己翻白眼的样子送给他。

［……您不如直接说我单细胞沙雕吧！］

藤泽庄司好像有点惊讶。

【……什么是“沙雕”？】他不耻下问道。

柳泉：［……算了，忘了这个词吧。］

藤泽庄司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我言尽于此。那么，愿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他说，【关于别的公务，我们之后再联络吧。】

然后，系统菌就如同今晚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地又消失了。

……然后，她就呆坐在屋顶上，呆呆地仰望着夜空里的那一轮圆月，直到现在。

……其实真的不是要拖到现在故意不回去的。只是，得知了这么震撼性的消息之后，她即使表现得再淡定、再自如，内心里其实还是有一些波动的。

可是现在，对她所获知的真相还一无所知的那位天下五剑之一、以为她坐在这里就只是为了逃避晚上的寝当番的她的恋人，现在也出现在这里了。

他想要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让她怎么说呢？

“你说，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吗”？

“我们本身的存在，是真实的吗”？

或者说，“你所拒绝过的那位神无响子女士，其实并不是真正的神无响子”？

……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说出口的东西。

她知道，三日月宗近并不会因为自己没能爱上那些曾经对他倾心的女性而感到遗憾。那些女性，不管是叫“神无响子”，或是“神无凛音”，甚至是其他的审神者，比如说——“茜野雪”——其实都一样。

他不在意自己错过的那些好感，因为他是神明，原本就不需要这些凡人的情感。她甚至在想，假如她不是那样手段决绝地为了拯救那个子世界而替代他去死，他是不会真正对她另眼相看的。

不过，这些事也只是在她心头一掠而过，就不再纠结。

和“存在的正当性”这种沉重的命题比起来，“恋爱”这个名词，显得有点渺小。而且，即使她不得不因为获得了三日月宗近的青睐而额外承受了神无凛音的怒火和报复，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多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