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刑罚也就算了，辣味的天罚锅他也忍了，但带他来看继国缘一的一天算什么啊！哪有这么恶心鬼的！

黑死牟全几乎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排斥着，眉头无意识锁得更紧了，嘴唇更是抿直成了一条紧绷着的线。

这算什么？

对此，黑死牟提出自认为非常合理的质疑：“地狱……真的有这样的规定吗？”

十六闻言，态度十分温和地解释道：“我是你们的负责人，所以我觉得有，就可以有。”

再说了，地狱的刑罚本就多变。还有当众朗读犯人高中时候的恋爱日记这种惩罚，不得不说，公开处刑真的很容易让犯人痛哭流涕地表示自己愿意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十六一直觉得，当初想到这项惩罚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而黑死牟显然不这么认为。他很排斥见到继国缘一，但十六绑也绑着他进去了，根本不给他抗议的机会。

而他们最先遇到的，是继国缘一和诗的儿子，三子。

黑死牟的余光在接触到他的时候，全身都僵硬了一瞬，甚至忘记了反抗。他的目光下意识追随着那个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太像了——三子和继国缘一小时候，真的太像了。

耳边响起的女声唤回了他飘远的思绪，黑死牟定了定神，就听见十六向他介绍道：“相信你也能看出来，这是继国缘一的儿子。继国缘一下地狱之后和他的妻子团圆了，他们三个人现在过得十分的幸福。”

“而他的儿子也非常优秀，小小年纪就跟他父亲一样的出色，日之呼吸的剑技也全部都掌握了，一个能打你十个。”

“…………”

黑死牟瞪圆了眼睛，咬牙切齿地盯着十六，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他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十六不疾不徐道：“带你去看继国缘一的一天啊，在此之前先熟悉一下他周围的人嘛。”

在跟三子打过招呼之后，十六一边在面色铁青的黑死牟耳边不停念叨着三子究竟有多么优秀，一边带着他往庭院的深处前进。

没走多远，就瞧见了院子里的时透兄弟——时透无一郎在教时透有一郎剑技。

十六走近的时候，就听见无一郎对有一郎说：“已经练习了十分钟了，哥哥可以休息一下了。”

有一郎：“……你当初也是练了十分钟就休息的？”

无一郎歪了歪脑袋，回忆了好一会儿之后，避开这个问题慢吞吞说：“我会一直在哥哥身边，保护好哥哥的。”

十六听到这儿，内心甚是欣慰。不仅心里欣慰，还想跟黑死牟分享她的欣慰：“时透兄弟都是你的后辈，你看，他们相处得多好。”

“对了，他们跟继国缘一和三子的相处得也很好。也许是因为有血缘关系吧，总感觉比别人要亲近一些。”

仿佛是不经意的，十六语气相当无辜而诚恳地问黑死牟：“就是不知道，他们跟你的关系如何呢？”

亲自腰斩了时透无一郎的黑死牟：“…………”

他下意识看向那两个兄弟，恰好对上时透有一郎的视线。紧接着肉眼可见的，原本脸上还挂有笑容的时透有一郎，在看见他的一个瞬间，脸色就沉了下来。

如果不是十六也在现场的话，黑死牟毫不怀疑自己会再一次被这个暴脾气的后辈给骂得狗血淋头。

继国缘一在这个时候闯入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他似乎有些惊讶在这里看见他，但也没多说什么。而刚刚还警惕着他的时透兄弟在面对继国缘一时，态度立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反转。有一郎姑且不提，就连无一郎那个面瘫，目光都温柔了许多。

……

黑死牟移开了视线。

他不傻，自然明白十六带他来具体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他看看，继国缘一就算是死后也比他活得要幸福很多。他的品性一如既往，还有那么多人喜欢。和他相比较起来，自己简直就低到了尘埃里去。

他明白，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这么往十六给他挖下的坑中跳了下去。带着满腔的愤怒之心、嫉妒之情，跳得那么奋不顾身。

最后，所有的情绪全部化为浓浓的自嘲，酝酿出一份苦涩，自心底蔓延扩散。

黑死牟想，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在他的弟弟面前输得彻底。输掉了他的自尊，也输掉了他的一切。

黑死牟闭上眼睛。

满目的黑暗之中，他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声音，轻轻敲开了他的耳门。

“兄长想要和我们一起用午餐吗？”

低沉的嗓音里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温和平缓得像是冬日的暖阳一样。不过分灼热，仅仅只是温柔地拥抱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