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随时会吃人的异形，披着人皮藏在你身边，你永远想不到它什么时候会对你发难。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接受超人的存在？难道只是因为他每天从树上抱小猫下来，帮儿童修坏掉的自行车轮胎？

明明这个世界对他来说，脆弱得就像一片纸，稍有不慎就能被摧毁。

杰森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但克拉克敏锐地捕捉到了那微不可察的恐惧。

克拉克几乎用了一生来读懂别人的心思，好让自己融入人群，成为记者以后，察言观色更是成了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这种表现让克拉克十分好奇。

他很少遇到这种初次见面、毫无理由地就对自己表现出敌意的人——屈指可数，目前为止，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卢瑟和布鲁斯。

克拉克找了个借口：“采访德雷克先生，我只能写出一些千篇一律的报道，他总是在说车轱辘话。”

“但你不一样。”克拉克继续说：“我想从另一个视角去写报道，这样会有趣一些。”

“可以吗？”克拉克请求道。

窒息感。

那种窒息感就像有人用力捏住了自己的心脏，杰森盯着克拉克的蓝眼睛，为什么没人注意到超人和这个小记者长得一模一样？恐惧像蛇一样缓缓缠绕住整个身体，冰冷的蛇信子正在舔舐着他的后颈。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正在嗡嗡作响。

杰森机械地点了点头。

他不敢拒绝超人，因为超人杀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克拉克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他指了指大厅的边缘，那里没什么人，是个方便谈话的地方。

“你有什么问题？”

杰森感觉自己被抽离了出来，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在反应，但只看外表，他表现得一切如常，丝毫看不出这个人已经恐惧得快要窒息。

“所有人都会有自己恐惧的事情，杰森，但我们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

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绝对不能让你的敌人知道你在害怕。”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出现了。

你说的很容易——但如果恐惧这么容易被克服，那还能被称之为恐惧吗？杰森无声而又愤怒地反驳，和这个声音顶嘴已经成了他本能的反应，像是被刻进DNA里，无论对错还是合理与否，只是听见这个声音，他就有打烂一切的冲动。

杰森感觉视线有点模糊，他有些看不清克拉克的脸。

克拉克开门见山地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对你来说，德雷克先生是怎样一个人？”

杰森眨了眨眼睛，克拉克的声音遥远地像是在天边，虚幻而又模糊。

“一个很不错的老板。”

老板？

这听起来就是韦恩的祖传套路！

这绝对是罪恶之源！

克拉克一下子警觉起来，因为他自己就是这种套路的受害者，如果布鲁斯没用钞能力成为自己的老板，他发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和那种人有交集。

他曾经对蝙蝠侠的偏见能塞满整个堪萨斯，复活以后也恨不得和这个人再也没有交集，毕竟吸入氪石粉末在被洗手池砸脸可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直到布鲁斯买下了整个银行，一举成为了自己最大的债主，再之后……

不说了，克拉克非常心酸，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沦落到如今会用热视线给蝙蝠侠加热咖啡的地步。

克拉克装模做样地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单词：“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杰森吞咽了一下。

发生了什么……我和你一起打劫了这个阔佬？

但这个绝对不能让超人知道，杰森想了想：“不太好，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

误会……？这更有既视感了！

杰森半真半假地夹杂了自己的猜测：“你是在好奇这种不正常的关注对吗？这只是因为他对我有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杰森的意思是指，提姆对自己和迪克的关系有着不正常的猜测，也许是出于对迪克的占有欲，他在把自己这个占据了迪克注意力的人放到自己身边。

但克拉克却误解成了另一个意思。

他越听越感同身受，杰森的描述完全让他想起自己和蝙蝠侠的初遇，蝙蝠侠对自己也有一些误会，那些超人威胁论的猜测至今都能让他背后起一身冷汗。

其实这真的怪不得超人，毕竟提姆是最像蝙蝠侠的罗宾，他的习惯和秉性简直是和蝙蝠侠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杰森一看就是一个危险人物。

克拉克：……我得做点什么。

他非常突兀地把手搭在了杰森肩膀，略微用力：“请一定、一定不要放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