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深夜

“感觉好点了吗？”

布鲁斯的声音离得很近。

格蕾丝微眨了一下眼睛，渐渐于焦躁混乱的思绪之中脱离出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布鲁斯，轻轻点头。

“可能……我不知道。”格蕾丝的声音有些沙哑。

格蕾丝又抬头看着他，扯了扯嘴角，企图示意自己没事了。

“不用强迫自己，这里没有其他人。”

看着她的表情，布鲁斯轻皱了一下眉头。

“抱歉。”

格蕾丝的神情又垮了下去。

她转身走到栏杆前，双手紧握住了铁栏，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很抱歉，之前没有把全部的事情告诉你。”

她强制性平复自己的心情，让自己面上的表情看上去不要这么难看，这才转回去看布鲁斯。

“我……”格蕾丝突然觉得词穷。

“因为你认为，我会用怀疑的目光去看待你的养父，而你并不想那样。”

布鲁斯很直接地拆穿了她的心思，没有给格蕾丝退路。

她抬手扶住了额头，轻叹了一声。

“有些时候真的讨厌你这么敏锐。”格蕾丝的声音中带着苦涩。

“我知道。”布鲁斯丝毫没受到她这句话的影响。

格蕾丝的手又忍不住握成了拳头，话到了嘴边又难以表达出来。

她终于泄气了，垂下手，轻声说道：“还有你的这一点，永远都这么冷静。”

“我欺骗了你，过于相信我的父……伊凡，这或许就是报应。”格蕾丝哑声自嘲道。

“不，”布鲁斯摇头，“看着我，格蕾丝。”

他甚至放柔了语气，真是不可思议。

格蕾丝的脑子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又乖乖地抬头看着布鲁斯。

但是布鲁斯看着她一副等待批评毫无怨言的模样，却又感到不适应了。

这简直就像是小时候的格蕾丝附身了一样，要知道他们重逢之后，大部分时间的格蕾丝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独立性，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依靠他了。

布鲁斯发觉自己在这一刻变得极为心软起来，连一些准备好的台词都说不出口了。

“你不告诉我，是因为你不想让他人来评判伊凡的好与坏。”

“况且我已经知道了，你也没有选择掩饰。”

“现在重要的是，”他放缓声音，“你怎么看待他。”

格蕾丝因为运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现在已经恢复到了平常的速度。

她开始组织自己的语言。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想努力解释清楚，“我问他，他是否知道伊凡·莫德。”

“他说，他应该认识吗？”

格蕾丝重复着当时的场景，突然自嘲地笑了一声。

“现在想想，他居然没有直接说是或否，”她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丝痛苦，“却说，他应该认识吗？”

她吐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而我就这么轻易地信任了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过于信任他，所以我没有分辨出来。”

“但我向你保证，布鲁斯，”格蕾丝认真地说道，“他伪装得很好。”

“如果不是他因为说谎太紧张摔碎了杯子，我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布鲁斯静静地听她说，眉头轻皱。

因为太过于信任，在发现伊凡欺骗了她的时候，格蕾丝先是不可置信，随后被欺骗的愤怒和失望让她的情绪失去了控制。

“我本想……冷静下来再和他谈谈，”格蕾丝苦笑了一声，“但是我无法控制我脑子里浮现出的各种可能性。”

“如果他是直播者的话，他直播的对象是谁？我吗？”

“所以他要做出一副尽心尽力的父亲形象，因为这是他直播的卖点吗？”

“这让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虚假的。”

那些原本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关心和笑骂，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在那一瞬间就像是那只杯子一样，碎得干干净净。

“我甚至，”格蕾丝有些说不下去，“甚至不想看见他的脸。”

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不可察觉的哽咽。

不仅仅是被欺骗而产生的悲伤或者愤怒，是因为她对自己无法再信任一个人产生的痛苦和自责。

是的，自责。

伊凡，她的养父，她尊敬的父亲，第二个拯救了她人生的人。

在察觉被欺骗的时候，她居然没办法在心中规劝自己再信任他一点点，和他好好谈谈。

或许在走出家门的那一瞬间，她也背弃了自己的父亲。

或许吧，她不知道。

格蕾丝现在的表情让布鲁斯感到某名的揪心。

她明明没有在哭，只是紧皱着眉头，眼神中带着迷茫，看着他像是想要寻求解决这种状态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