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汇合后只是对对方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开始快步往研究所外面走。研究所的大门已经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里，距离传送通道的开启还有五分钟。正当两人都觉得一切顺利马上就要成功的时候，伊凡突然发觉有个人从大门口走了进来——有着一张他异常熟悉的脸。

他下意识地和劳诺拉开了一大步的距离，并急促地提醒：“躲起来。”

劳诺也算是反应迅速，一个转身就拐着走进了另一条路里，仿佛和伊凡并不同路一样。

而这时候那个从大门走过来的人已经望了过来，当目光随意地在伊凡脸上扫过的时候突然顿住了。或许是因为伊凡已经老了，这让来人的眼神中有了几秒钟的迟疑，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

伊凡站在原地没有移动，他知道自己现在逃也没什么意义，倒不如为劳诺争取一些时间。

反正不过五分钟他就会从这人的面前消失。既然格蕾丝要结束这一切，他们迟早都会碰面。他和格蕾丝的直播器早就已经销毁，塞缪尔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

“你……”

塞缪尔也老了，但却没有伊凡那么老态，毕竟这个世界调养身体的技术可是比X-666宇宙不知道高出多少了。他看上去比青年时多了点皱纹，眼睛看着更是深邃，除此之外人还是那个人。

伊凡难以用语言去形容曾经的友人现在面上的表情，也不能判断他到底是惊喜还是其他。

“没有死……你没有死！”塞缪尔略显疲惫的瞳孔中突然爆发出一种光芒。

他想上前，却没想到伊凡向后退了一步。

塞缪尔的表情凝住了，他不明白为何友人看上去不高兴。

难道他们不是久别重逢吗？难道这不是伊凡吗？

“你难道认不出我了吗？”他问道。

伊凡摇头，镇定地看着他：“我当然认得出你。”

“那……”

“你还在做这些事情。”还没等塞缪尔的疑问从嘴中跑出来，伊凡就打断了他的话。

塞缪尔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在说些什么，他居然笑了。

“你怎么还在纠结那个问题？这都多少年了，”他似乎真的认为这是件很好笑的事情，“你看看现在，谁还会去在意这些？”

自然有人，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伊凡又不留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和塞缪尔之间的距离。

“为什么停止了Z计划？”这个问题不过是用于拖延时间罢了，即使他确实想知道为什么。

塞缪尔的表情渐渐收敛了起来，他从好友死而复生的惊喜之中脱离了出来，察觉到伊凡对他似有一些抵触。原因为何以他的脑子很快就想通了。男人嘴角下弯，似是也不快了起来。

“为何停止？”他喃喃着，又看向伊凡，“不就是因为你死了吗？”

“就算没有我，你也完全可以自己掌控Z计划。”伊凡不信他的这个说法。

塞缪尔却很快摇头，看着伊凡的眼中有着莫名的光芒：“没有你怎么行？”他的语气听着竟有些渗人。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沉寂，突然塞缪尔死死地盯着他，话语从他的口中溜了出来。

“你当年是假死？”

“你……欺骗我？”

伊凡被他的语气一惊，忍不住又退了一步。

曾经在自己眼中什么都好的挚友现在似乎不太对劲。有股寒意窜上了他的心头，让伊凡手心发汗。

“为了那些可以随意掌控的低维度生物，你……欺骗我？”多年来的疑惑在一瞬间有了解答，这样才能说得通。

不然，伊凡这样的天才又怎么会被自己制造的机器所杀？

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感冲了上来，将名为理智的长弦顷刻崩断。

“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伊凡怒喝道。

“那又如何？”

塞缪尔突然的话语让伊凡愣在了原地，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听觉出现了什么问题。

伊凡的表情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如何调整，变成了有些滑稽扭曲的样子。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伊凡看向面前的塞缪尔——男人略显苍老的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冷漠从他的眼中溢了出来，他认为自己的话语没有任何问题。

“你……”伊凡觉得自己的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是知道的。

塞缪尔是知道的。

他非常清楚低等维度的人类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区别。

——但他却还是说出了这种话。

就在这个时候，空间通道突然在伊凡的身后开启。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身就冲进了通道中。

塞缪尔都来不及反应，就眼睁睁地看着伊凡消失在了他的面前。